李北兰：“端”起小面闯世界

“端”起小面闯世界

文/李北兰

去年重返悉尼，在唐人街闲逛时，竟邂逅一家重庆小面馆。虽觉得一碗小面、一份凉菜、一瓶冷饮给付15澳元（相当于人民币75元）有点小贵，但还是爽快地支付了——且不说那碗里的佐料像泼墨似的色彩斑斓，光闻着那份麻辣鲜香，就叫你欲罢不能！

“唐人街居然能吃得到正宗的重庆小面！”我的惊呼声尚未匝地，便听得耳边响起椒盐味浓郁的乡音：“好多年前就能吃到了……”回头一看，后座是一个20来岁的小伙子。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从交谈中得知，小伙子姓张，目前正在悉尼大学攻博，因校区离唐人街不远，故只要有空，他便到这家面馆来“打卡”。“‘三天不吃面，心里燥得慌’，其他地方的人可能不大理解，但只有咱重庆人才知道，这碗麻辣小面里蕴含的传统文化和乡土情感！”

当得知我离开悉尼回国已有十几年，小张不无夸张地“喊”道：“十几年？你知道这十几年的变化有多大吗？这么给你说吧——如今悉尼随便哪个华人重镇，都能吃到地道的重庆小面！”

闻言，我感慨万千，不禁想起当年寓居悉尼时，为吃上一口重庆小面所开展的“麻雀战”和“游击战”。

上世纪九十年代，我们刚登陆悉尼时，华人超市里几乎全是粤港味的调味品，且不说难觅“川菜之魂”郫县豆瓣的踪影，就连标着“老抽”“生抽”的酱油也多是港台所产。至于重庆小面的佐料标配，如榨菜、芽菜、花椒之类，则更是闻所未闻……其实，异域没有煮出来劲道、柔韧的水叶子面（指新鲜面条）还无所谓，可暂且用干挂面和意面替代，但重庆小面吃的是味道，没有佐料，就等于没了灵魂！

于是，我们便开始东奔西走、南来北往，在附近的几个华人重镇如一品、伊士活、布拉克塘等之间游走，以寻找匹配度稍高一点的小面佐料。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华人朋友指点，猪油“手到擒来”——因其胆固醇含量较高，澳洲的新鲜猪油大多被有关部门收去炼工业用油，但华人肉店里一般都留有新鲜猪油，只要你买了他的肉，他保准免费送你一块。而辣椒呢，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少华人店有澳产的干辣椒卖。你若嫌不辣，还可到墨西哥裔的杂货店去寻觅，那里有能辣聋你耳朵的“魔鬼椒”！

不过，花椒、榨菜之类你就别想了，偶尔能在偏远的华人小店买到价格贵得咬人、勉强可替代榨菜、芽菜的小包装雪菜，就算你运气登堂！

地皮踩热之后，我们开始另辟蹊径，即当“搬运工”——从老家重庆带小面佐料到悉尼来。

从澳洲海关的有关规定和常年往返于中澳之间的老乡的口中知悉：散装的花椒、辣椒、大料等不能带，因里面含有“种子”，若因之生长出澳洲没有的“异类”植物，会影响其原生态。故而，我们开动脑筋——带袋装的火锅底料。那里面既含花椒又含辣椒，既有牛油又有菜籽油，既可烧鱼又可炒菜，既能涮火锅又能拌小面……于是，多次往返于中澳的我及家人的行李箱包里，多了各种品牌的原包装火锅底料。

自从有了重庆小面佐料的替代品火锅底料后，我们吃小面的次数明显增多，虽不一定是早也吃、晚也吃，但隔三差五必品味。有时吃着吃着，还要给自己来一首不入韵的打油诗：“重庆小面好，美味不上火，异域添口福，乡愁随风飘。”

不过，这毕竟算不得是地道的重庆小面，故当听说宝活开了悉尼第一家重庆品牌的火锅馆后，我竟一厢情愿地遐想：“重庆火锅馆里应该有重庆小面卖吧？咱去试试运气！”于是，便擅自把一周一次的黑镇购物改为宝活购物，为此还多坐了半个小时的城市火车。

到了宝活东问西问，好不容易才在街区拐角处找到这家火锅馆。但遗憾的是，他们只卖火锅不卖小面。不过，也不算白来，我竟从坐店的老乡口中得到一个利好消息，即该火锅底料品牌已经开始在研制同品牌的重庆小面佐料，下一次回国，我们就可以将袋装的重庆小面佐料“空运”到悉尼来！

然而，却没有了“下一次”——自十几年前回国后，我就因故没有再去悉尼。

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故地重游，咱心心念念的重庆小面，竟然在悉尼遍地开花了！

品尝了麻辣鲜香、顺滑劲道的重庆小面之后，我又兴致勃勃地到唐人街及附近的华人超市去闲逛。进去一看，只见各个品牌的重庆小面佐料、涪陵榨菜、宜宾芽菜、青花椒酱、老干妈、老麻抄手调味料等，应有尽有；至于酱油、醋等，则更是看得人眼花缭乱。可以这样说，但凡国内有的调味品，这里皆有！

一碗重庆小面，佐料虽有十几种，但却并不需要“吃遍五洲四海”，只要“地道、正宗”足矣！令人欣慰的是，如今的悉尼已用不着咱开展“麻雀战”“游击战”以及开通“空中运输线”，就能吃到使人味蕾绽开、乡愁飘散的重庆小面了！

回想十几二十年前的情景，恍然若梦，不能不感叹“今夕何夕”，借用那位热爱重庆小面深入到骨髓的张姓小老乡的话来说，就是：“端起小面闯世界！”

作者近照及简介：

李北兰，重庆市北碚人，笔名白兰、汪嘉。曾在四川省南江县插队落户14年，返城后当过百货公司售货员、区商业学校教师等。现为重庆市作协、悉尼华文作协等会员。先写诗歌，后写散文、小说等，陆续在国内外报刊、杂志、网站，如《诗刊》《星星诗刊》《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新民晚报》《散文》以及《星岛日报（澳洲版）》《澳洲新报》《美国侨报》等发表文学作品数百万字，并多次获奖。诗作《腊月》曾获建国四十周年重庆市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