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麒 | 我与南门外大桥
我与南门外大桥
原标题:那年那人那桥
作者:章麒
本文图片转自:一草堂闲事
摄影:赵安炉
从小我就是一个不轻易乖巧的小孩,顶嘴更是家常便饭。每次顶嘴不听话,母亲总是教训我,“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长,你还不听我的!”母亲说这话的时候,我脑海里便总会浮现出南门外的那座大桥。
以前还小不知道桥叫什么名字,稍大读了书识了字懂得看桥头那座碑,才知道是跃龙大桥。跃龙大桥这头是跃龙山脚,那头是原宁海化肥厂与厂区家属公房。我祖父有近七年的时间,常住在化肥厂旁边的家属公房里,那些年我经常步行从西门泊水塘走到化肥厂公房去看望我祖父。
南门大桥连接两岸,是宁海曾经最壮观的桥,每次去对岸看望祖父,就缠着他带我去跃龙山游乐园玩耍。于是祖父趿着拖鞋,一手拿水杯,一手拉着我,一步一步走过大桥。贪玩的我总是跑开去,不想被祖父粗糙的手指拉住,然后趴在桥栏的镂洞上往溪面上东望望西看看。大溪上波光粼粼,浩荡东去,溪水边又有捣衣妇女,戴草帽的男人钓鱼,夏天还有光屁股的孩童嬉水,一派人间生活气息。有时候看得出奇,都忘记了身后的祖父。
有一次下着濛濛细雨,我又在桥上依着栏杆缝隙看得出神,祖父也不催促我,就为我撑着伞遮住细雨,由着我浪费时间观察。于是,这细雨里,一老一少,一前一后,两人于桥上静静呆着,仿佛在等待着谁。
后来祖父故去,百岁的太婆也住到桥那头许家村的妙兴庵里去了,与青灯古佛作伴,颐养天年。那时候我已经是高中毕业生,暑假里的傍晚,我便蹬着自行车去庵里陪伴太婆。虽然长大,但是每每经过桥上坡都很吃力,骑不了一会,就会停下来,依栏远眺驻足吹风。桥上川流不息的车流,熙熙攘攘的人群,夜色弥漫下的徐霞客大道人影绰绰,大溪两岸霓虹闪烁,映衬着溪水粼粼,让人满心欢喜,不愿离开。
到了太婆住处,我很想扶着腿脚不便的太婆一起去欣赏这新鲜光怪的宁海夜景,可是短短的路途对于百岁老太来说还是过长,走出这短短的村路也成奢望,于是只能作罢。那时候,我心里默默想着,等我以后会开车,一定要载着太婆去大桥那头欣赏这迷人的城市风景线。可不等我工作后买车,太婆已经走完了自己漫漫百年人生路。出殡那天,我跟着送葬队伍,不知不觉就路过南门大桥,眼泪何时已经滑落,模糊了视线。那时候我渐渐明白,不管多让你珍惜的亲人,他们仍然是要去那未知的世界,生命静静流淌永远不会重回。
又过多年,2019年12月13日,南门大桥也迎来了自己的最后一岗。一座大桥的逝去,带走了多少宁海人的烟火风尘,多少宁海人的羁绊和记忆。但与逝去的亲人不同,这座大桥的逝去,是为了涅槃重生。我憧憬着新南门大桥未来的英姿,我想,新大桥建起来的那一天,又会有更多的宁海人重新编织起与它有关的美好故事。
本文曾发表在《今日宁海》雁苍山版块
作者:章麒,小学教师
在阅读、写作、美术三者之中,寻找着人生意义和价值。
栏目主编 | 西湖雨
本期编辑 | 平安
审核 | 浩海紫烟
图片 | 赵安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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