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里春秋（三十二） / 开普饭

沪语讲述：胡芷苓

故里春秋（三十二）

作者：朱海洪

沪语改写：边秦翌

沪语讲述：胡芷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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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刚养出来个辰光，齐巧碰着上海滩炮声隆隆；呒没过几天上海就解放了。

姆妈生我个医院叫做“同德医院”，离开我爷娘自家个屋里有眼远，必过，离我姆妈个大阿姐屋里倒是老近个。

出院个搿天，屋里向个人紧紧个抱牢仔我，贴牢仔墙壁快点跑。勒勒炮声暂停个辰光，三步并做两步个奔过马路。跑到石门二路我嬷嬷屋里向个辰光，我还是勒呼拉呼拉睏觉。伯伯搭仔嬷嬷侪讲“迭个小家伙有得定力个”，应该寻个算命先生查查来龙去脉。

算命先生掐掐手节头算发算发，星相么，倒是呒没啥个特别个，只必过命里向好像是“五行缺水”，所以啊，起名字个辰光要补眼水。乃末，我个大名就变成功了：“海洪”。

长大之后，我还是嘴巴容易干，只好继续补水，乃末就养成了吃茶个习惯。

哪怕补水个地方勿算最得要领，但是我还是邪气佩服算命先生个学问个，因为我的确是“缺水”，一眼也勿假。所以我邪气欢喜自家个名字，看上去也是蛮滋润个，以至于勒拿自家个名字改成功革命名字是种时尚个年代，我也一直坚持“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江湖浪个民间艺人大多数侪有眼看家本事个。五十年代新昌路搿搭，有个会得气功个江湖郎中勒伊面混过。搿个中年男人，勒马路上街沿浪摆摊头，还笃悠悠个朝牢仔围上来个看客拱手作揖：

“勒屋里向靠爷娘，跑出门来靠朋友。谢谢各位捧场。献丑了献丑了！”

闲话讲好，伊赤仔个膊，拿自家脱下来个衣裳缚了腰浪向，凝神屏气、马步绕场。等到气运足之后，就拿一根老老粗个铁条拗来拗去，铁条勒伊个手里向像面条一样，居然弯成功了一把哦，勒海个人侪叫出来了，忒结棍唻。挨下来，郎中请个有得腰伤个老头子上台，让伊拿衣裳拉起来，躬身弯腰表演气功疗伤个功夫。郎中拿出只破碗盏，扳下来块瓷片，夹勒食指、大拇指、中指之间，开始发气功，伊又是搓么又是捏，两只手勿停个勒老头子个背脊骨浪向来回发功。一歇歇功夫，瓷片碾成功了屑屑头，老头子背脊当中慢慢叫个发出来一条淡淡个血印子。郎中个额角头浪汗是溚溚渧呀，伊问老头子感觉哪能啊？老头子直起身，摸摸腰讲：“适意点了。”郎中快点拿拨伊一块狗皮膏药：“回去贴上去，包侬好！”

气功疗伤是我亲眼看到个，应该勿是假个伐。

新昌路勒我小辰光是邪气闹猛个，到处可以看到小商贩叫卖、艺人杂耍咾啥。人走勒迭个繁闹个商贸之间，像煞是走勒《清明上河图》里向一样个。

2010年5月份，我参观上海“世博会”，勒中国馆里看到《清明上河图》，景象真是邪气熟悉，就像老底子一样。

《清明上河图》是北宋画家张择端个传世名画。用散点透视法描绘北宋时期都城东京，就是开封城里城外清明上河个风俗场面。我没看到过真迹，晓得迭幅画是国宝级名画，囥勒北京故宫博物馆里，勿好随便挪动个。展出来个实际浪是明代画家仇英个临摹版。

仇英个《清明上河图》参照张择端个构图形式，表现个也是邪气闹猛个市井生活搭仔民俗风情；场面宏大，气势雄伟。就算勒艺术性搭仔史料价值浪勿好告张择端相提并论，但也是幅有声势、有气魄个风俗画。

仇英个比张择端个原版放大了30倍，看上去像煞是会得慢慢叫个动个，好像自家就勒画里向。看发看发，让我想起10岁生日跟牢爸爸去兜南京路个情景。勒南京路个一爿店里向，爸爸先帮我买了顶白颜色个太阳帽；挨下来走到西藏路、凤阳路口，又带我走进“同泰祥”。

“同泰祥”是上海滩有名个本帮饭店，1930年就有了。老底子只必过是爿普通个酒馆，专门卖眼经济实惠个小菜，欢喜吃老酒个人可以堂吃过念头。酒量大个会得弄壶五加皮或者是绿豆烧来吃，酒量小个，就会得烫壶绍兴酒；除脱老酒，还要叫眼花生米、发芽头、豆腐干、猪头肉、盐水虾、小熏鱼咾啥，搿是下酒个小菜，味道应该勿错；假使到秋天介，秋风一吹，还可以弄两只蟹来尝尝鲜。

后首来，“同泰祥”生意忒好了，就改成功饭店了。聘请本帮名厨，经营本帮风味菜。菜肴品种多、质量高、风味好，价钿又蛮公道，邪气受欢迎。“同泰祥”四十年代就风靡上海了。当时辰光，一眼商业大亨常庄到此地来聚餐谈生意，连得英、美、法搿眼国家个领事也会得到此地来吃正宗个上海菜。

我搭爸爸上到二楼，厅堂邪气宽敞，阿拉拣了只靠窗个位置坐下来，窗门外头是蓝天白云下头个“大上海”电影院。勒店招待热心介绍下头，爸爸点了三只特色菜：糟卤猪脚爪，上海滩一绝；红烧鮰鱼，“同泰祥”招牌菜，色泽红亮、卤汁浓厚，肉质肥嫩；还有盆碧绿生青，柔软鲜嫩个生煸草头。爸爸要了壶“五加皮”，我勒旁边吃得津津有味。夜快头，又跟牢仔爸爸到“天蟾舞台”去看了场京戏，我记得清清爽爽，是“麒麟童”个《徐策跑城》。搿是我十岁生日，过得邪气特别，邪气开心，到今朝还记得清清爽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