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的2020年

2020年1月7日,我曾写下一篇《我只是不甘心》,回顾已经过去的2019年,顺便给即将展开的2020年订立几个“小目标”。

到了1月25日,疫情铺天盖地而来,当我写下《恐慌带来的好事情》时,心里已经悄悄把这一年的“小目标”做了一个调整,明确为——

活着。

1月27日在犹疑惊慌中还是决定飞往韩国。狮子、豹子、老公和妈妈轮番发烧,贪吃的一家人对美食没了兴趣,贪玩的一家人被“封印”在酒店里,连去韩国诊所打吊针也经历过了——堪称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一次旅行。

2月3日回港,新冠疫情随即在韩国大爆发。这消息让已经痊愈的我们揪心兼后怕,充分意识到:能活着回家,这旅行就算不得糟糕。

2月23日,老公去巴西出差,那时巴西还是一片净土。

3月16日,他辗转经迪拜回国,巴西的疫情已十分严峻。而他乘坐的那一趟迪拜飞往香港的航班上,出现了确诊病例。

远离孩子,避不见亲友,高价购买试剂检测……恐慌的14天过去,只觉得满腔雄心全都化作一句:活着真好。

孩子们没学上,我们在爷爷奶奶家度过了整个4月和5月。

人口密度不大,景观密集极大的海滨小城汕尾,没有确诊病例,只有广海宽街,极大地慰藉了人心的惊恐,让我们恍如身处世外桃源,不知今夕何夕。

到了五月末,我们乖乖提前两周返港,居家隔离,为孩子们的复课做准备。

六月半开始的复课,不过是上半天休半天。平日活动范围极为受限,在街上行走若不戴口罩,形同怪兽。

未满一月,疫情反复,再度停课。

七月末,每日新增十几例,疫情胶着。我们一家再度返回大陆,在深圳和汕尾两处接受这一年的第二次隔离。隔离期间,我未满38岁的表弟遽然离世。八月中一解除隔离,一家人便匆匆返乡。

仿佛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也没有反复商量,老公说:“要不这一年,我们搬回深圳吧。朵朵初三了,多陪陪她。家人都离得近一些。”我立刻说:“好。”

于是接了学校三个年级的文创课教学工作。给孩子们找学校。

学校确定之后以此为圆心,在直径300米范围内找房子。签下一年租约。

从北方一回来就去面试钟点工阿姨,当场签约,立刻带着阿姨回家安顿。再过两天就开学。

只带着夏季衣服回来过暑假的一家人,没有书本资料,没有锅碗瓢盆,没有床上用品,没有御寒衣物……从无到有重新置办一个家。

港深两地教材大不同,豹子不会写简体字,不认识拼音,数学进度也远远落后,一天天追得苦不堪言。

三个年级的文创班组织形式不同、学情不同、教案不同,每周11节课要上、130篇作文要改、3份报纸要编印,常规作业还不计在内……

我忙到不再阅读不再写作不再看电影不再学英语,累到眩晕、过敏、很少真正开心。

直到十二月。减掉一个年级的课,减掉对孩子不切实际的期望,艰难地缓慢地开始寻回令自己舒服的生活节奏。

然后这一年就过完了。

原本打算疫情缓解,关口解封,回香港去把车开过来,顺便取回一些冬季用品和必要物资;谁料疫情突然大规模反弹,前些天香港一日新增病例竟达百人,解封之日遥遥无期,人却不可冻死——于是一轮又一轮,被寒潮撵着买买买……

这一年,我可曾对什么做好了准备吗?

没有的——没有一件事是我期待着、并且准备好了,然后发生的。

我恍恍惚惚,被疫情驱赶着位移,被情势催逼着做决定, 慌手毛脚、乱七八糟过日子,不知道哪天就会不被允许继续过日子。

有一天我对老公说:“再没有比2020年更令我讨厌的一年了。”他看看我,淡淡地说:“可我们毕竟活着。”

活着,这实在是个很“丧”的小目标。

原本以为一说起这个就会油然而生一股感恩之情,诚觉世事尽可原谅;其实不然——

我越来越觉得:“活着”这个目标似乎在偷偷替换着“更有质量地活着”的念想,让人不知不觉间放弃了很多本应有的坚持。

还是借助数据回顾这一年吧(如果不是养成了记手账的习惯,就连这么一点儿东西也剩不下了吧)——

2020年计划:公号写作100篇。

2020年实际:公号写作54篇。其中5月写作26篇,9-12月写作0篇。

2020年计划:读书100本。

2020年实际:读书133本。其中包含英文原版著作6本。电子阅读68本,约占半壁江山。

2020年计划:运动100次(每次40分钟以上)。

2020年实际:运动159次。咕咚app记录的跑步距离为646.公里。其中5月跑步182.93公里,1月跑步0公里。

2020年计划:摘录365面。

2020年实际:摘录324面。

此外,观影59部(主要在线上进行),看美剧4季;观展、听音乐会5场。

这一年在汕尾爷爷奶奶家居住超过70天,在深圳居住时长超过香港。国外仅7天,国内行游仅27天,足迹只在汕头、梅州、陆河、珠海、中山、英德、韶关、福建等近旁所在,最远不过山西。

2020年,我左右支绌,勉力支持,活得不太昂扬,情绪不太稳定,只能算作“尽责”而已。

2021年,我的愿望是:不仅活着——

希望达成如下目标:

运动至少达到150次(每次40分钟以上),每月跑量至少达到100公里。

读书100本,每日摘录。

每天学英语,每天背单词。

公号写作100篇。

从零开始学习一样东西。

减重5公斤。

酒不至醉。

2021年,要努力而用心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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