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祥(江苏省)
难得一个双休日,我懒觉睡得正香。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把我吵醒。但见老伴,像只猫儿,轻手轻脚在落地衣橱里翻箱倒柜,大气不敢喘。老伴见把我弄醒了,一脸无奈:趁双休,把衣橱清理清理。你周天不管闲事,衣橱肚子都快被衣服塞炸了。老伴这话,也太虚了吧。当年住镇上,一家三口,一个衣柜足够用。如今,女儿出嫁了,城里这个新房,二个房间全做了又深又大的衣橱,占了房间三分之一,没道理不够用牙。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可衣橱里堆山积岭的样子,示威似的就摆在我面前。我尴尬一笑。难道说,正应了那句房子越大越不够住的俗语!才一顿饭工夫,衣橱外的木地板上,己是一地花花绿绿的衣服,恰似一个个小山包,全是老伴从衣橱里清出来的。这么多,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起来,起来!帮我将这些旧衣服,送小区旧衣物回收箱去。老伴一边汗涔涔的拾掇,一边吆喝我起床!什么,什么!老伴的话,尤如晴天霹雳,让我一下怔住了。这么斩新的衣服,咋说扔就扔了?当家过日子的人,都知柴米贵。老伴脑子是不是坏了?我上上下下细看,又不像,老伴儿正常得很。看着这些即将要丢弃的衣服,我是摸摸金子舍不得,摸摸银子心发慌。那叫一个心疼啊!我的衣服我有数,旧衣如故人,那上面有我的味道,我的回忆。便宜的几十,贵的几百,也有上千的。有的才穿过一回,有的才洗过几水。甚至,有的标签还好好挂着。所谓旧衣服,实际还是新衣服。一点污斑没有,一个补丁没有,板板整整。我舍不得,在老伴淘汰的衣服堆里"淘宝"。再有钱不能烧,那可是败家子的作派。老伴见我与她唱反调,来气了。这件你还要,那件你不肯扔。你问你,你穿过几回。假如,我顺你意不扔,这旧衣服你穿不穿?放家里只有陪收拾当摆设,你以为还是从前哪!是啊,今非昔比了。从前的旧衣服,那才是名符其实的旧。新老大旧老二,缝缝补补破老三。相信,现在的孩子,肯定对这句民间口头禅不知所云。可对生于六十年代的我们,再熟悉不过。那辰光,家家穷得叮当响,大人小孩基本穿不起几件新衣服。穷人无二件,洗洗又上身。拖一片挂一片,稀松平常见怪不怪。我兄弟四个,我最小。母亲牙咬一捧,煤油灯下,一针一线做件粗布衣服,先尽大哥穿,大哥穿旧了,也穿不上了。给二哥穿。二哥穿破了坏了,母亲打上补丁,老三继续穿。旧衣服,如同个传家宝。我记得,从小学到初中,我全是穿的哥哥们传给我的旧衣服。大洞连小洞,补丁摞补丁。直到上高中,才第一次穿上属于自己的新衣服—一件青咔叽棉袄。记得我结婚前一天,母亲从她手帕包里,抠出五十元,叫我上湖垛街,买件黄大衣,准备结婚穿。因为,母亲知道,我特崇拜当兵的,对军人穿的心心念念。我高兴的一蹦老高,骑上自行车,呼啦啦骑了几十里,在街上左寻右找,不巧,居然没见黄大衣的影子。回来,又把捏出汗的钱,还给了母亲。第二天,我结婚,穿的人造呢新衣服,其实是借的邻居己穿过二回的旧衣服。今天回忆起来,简直有如天方夜谭一般,让人无法想像。恐怕还有人,怀疑我在讲故事。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家添置衣服有了一个不成文的习惯。从头到脚,年年一身新,一年又一年,从未间断过。加之,春夏秋冬,平素老伴只要逮到中意的衣服,毫不犹豫大包小包拎回家。日积月累,衣橱超载,自然就在所难免了!我想,这快乐的烦恼,又有几家没有尼!你望望那星罗棋布的旧衣物回收箱,整天肚子鼓鼓的,就不难想象了。常将有日思无日,莫待无时思有时。旧衣服该扔扔,新衣服该添添。但浪费,是罪过!拎着几包旧衣服去衣物回收箱的路上,我的脚步铅样的沉。什么时候,我们把节约弄丢了呢?!
作者简介
陈文祥,大专文化,编辑职称。从事基层宣传文化工作三十多年,业余爱好写作,发表各类题材作品千余篇,数百篇在国家、省、市级获奖。文章散见“人民日报”、“中国青年报”、香港“大公报”、“南方都市报”、“读者”、“群众”、“演讲与口才”、“风流一代”等报刊。中国作家网有个人作品集,在新华网、中国网、东方网、荆楚网、华声网有个人时评专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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