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和秦可卿的关系,引发周汝昌和脂砚斋“打”了一战
贾珍和秦可卿表面上是公媳,暗地里则乱伦,老子给小子戴了绿帽子,他们的关系经焦大一句“哪里承望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牲来,每日家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而成为被定案的事实。
东府的男女关系混乱外界都在风传,比如后来柳湘莲在知道原来贾琏给自己订的亲是贾珍的小姨子尤三姐时,立马说:“你们东府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我不做这剩忘八!”显见外界对东府的印象有多不堪。
不过面对东府这么不堪的男女关系,红学家周汝昌先生却不大相信贾珍和秦可卿有乱伦关系,这在他的“校订批点本”中有几次提及。
第一次是在“起嫌疑顽童闹学堂”之后,金荣的姑妈金氏本想替侄儿出头,去找尤氏吐一吐秦钟的槽,没想到到了东府才知秦可卿病倒了,金氏倒不是没眼力见的人,她看到这种情形就没提金荣的事,反而是尤氏长篇大论,不但话里话外说了学堂里孩子们打架的事,还为秦可卿的病情忧心忡忡,问金氏有没有认识好大夫。
在这段描写中,周汝昌有一段批点:[周按]俗论以为秦可卿与贾珍有暧昧关系,倘如此,尤氏对秦可卿必有忌怨之心,言词之间也会流露。今观尤氏对金氏的一篇恳切长谈,其焦虑之真情令人感动。故金氏不敢再言其他,非无故也。然则所谓秦与珍之关系,究竟是否如俗论所言,岂非尚是一大疑案乎?
也就是说,周汝昌先生对贾珍和秦可卿的关系是存疑的,甚至不以为然,这在秦可卿死后,众人问贾珍如何料理后事时,贾珍说“如何料理?尽我所有罢了”时,周汝昌先生又有批点:[周按]为一儿媳治丧竟欲尽其所有,此事何语?难怪闻者震惊。然其中究为何等缘故,未可妄揣。还望读者细加寻究,勿为旧批所误引。
周汝昌先生所说的“旧批”,就是紧接在[周按]之后的“[戚双]尽我所有,为媳妇是非礼之谈,父母又将何以待之。故前此有恶奴酒后狂言,及今复见此语,含而不露,吾不能为贾珍隐讳。”
你看,如果说周汝昌先生对秦可卿和贾珍的乱伦关系只是存疑,脂砚斋则是十分肯定,她所说的“恶奴酒后狂言”指的是焦大所说的“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显然她相信这是真的,所以她说“吾不能为贾珍隐讳”。
这实在有意思,秦可卿和贾珍到底什么关系?引发了周汝昌先生和脂砚斋的一场批点论战,他们两个要是同处一个时代,大概会有一场精彩纷呈的文人之争。
周汝昌先生为什么会对秦可卿和贾珍的乱伦关系存疑呢?这跟秦可卿的身世有关,红学界普遍的看法,秦可卿的人物原型是废太子胤礽的女儿。这一点周汝昌先生同样多有批点,举例如下:
在薛蟠向贾珍推荐给秦可卿做棺材板的樯木,并说那本来是此前坏了事的义忠亲王老千岁要的时,周先生这样批点道:[周按]薛蟠所云其父实系义忠亲王门下之专司采购物料者。义忠亲王老千岁明明白白是康熙太子胤礽之变词。所谓“坏了事”,是指他为雍正所诬陷而遭废黜,此乃三百年清史中一大公案。胤礽势败所遗之板无人敢买,而秦氏却独得享用,事似离奇,实则另有缘由。
还有,秦可卿死后,一个叫瑞珠的丫环为她触柱而亡,一个叫宝珠的愿为义女承摔丧驾灵之任,周先生也发出疑问:[周按]秦氏之丫环前有触柱而亡之瑞珠,后有愿为义女之宝珠,二环皆以珠为名,吾读到此不禁生疑。贾政之长子,宝玉之长兄即名贾珠,若秦氏本为贾蓉之妻,即是贾珠之侄媳。试问岂有侄媳之丫环取名竟直犯伯父名讳者乎?故秦氏与其丫环之来历另有别情,尚非吾人所得而知者也。
同样是秦可卿死后,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先备了祭礼遣人抬来,次后坐了大轿,打伞鸣锣,亲来上祭,高调得很。对此,周汝昌先生也给出解释:受禁人秦氏隐藏于宁府,本涉政治大事。今皇家见她已死,特加赦令,所派大明宫戴权前往公祭,即是此意。不然者,一名太监岂有出宫私祭某家某妇之礼乎!
也就是说,秦可卿的原型是废太子胤礽之女基本可以确定,既然秦可卿的出身如此高贵又敏感,贾珍怎么可能敢和她有乱伦关系?这是周汝昌先生对二人关系存疑的主要出发点。
那脂砚斋为什么那么肯定秦可卿和贾珍有乱伦关系而“不能为贾珍隐讳”呢?窃以为她是故意的,就是要误导读者往男女关系方面去想从而掩盖秦可卿是废太子女儿的事实。
脂砚斋这样做是为了保护曹雪芹也保护自己,当时的时空环境,曹雪芹要是在文章里把这事写得太明必定会招来杀身之祸,他写这一回的回目本来是“秦可卿淫丧天香楼”。是脂砚斋不忍秦可卿的形象被塑造得如此不堪,所以让曹雪芹删去,这在回后的批中有专门提及:[甲回后]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作者用史笔也。老朽因有魂托凤姐贾家后事二件,嫡是安富尊荣坐享人能想得到处?其事虽未漏,其言其意则令人悲切感服,故赦之,因命芹溪删去。
曹雪芹对秦可卿和贾珍关系的暧昧描绘和脂砚斋的故意误导读者可谓很成功,只不过周汝昌先生看得很清楚,所以才特别提醒读者“勿为旧批所误引”。
故,周汝昌先生跟脂砚斋对秦可卿和贾珍关系的批点论战,真实的情形是脂砚斋在抛烟雾弹,而周汝昌先生在还原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