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报战历史上的一次走麦城,不是什么汉训班和沈之岳
我党情报战上也不是永远无往而不利,更何况情报战和打仗不一样。打仗比的是谁犯错误少;情报战,一般情况下最多就一次犯错误的机会,更多时候,你什么错误也没犯,被别的蠢货犯错误给连累了。
这事发生在抗战初期的宁夏,对手是马家军里的宁马马鸿逵,共党这边的幸存者是解放后的宁夏副书记杨一木。杨一木是山西人,1927年入党,1937年1月任陕甘省委-部部长、白区工作部部长、中共少数民族工作委员会副书记兼回民部部长。1937年10月任宁夏工委书记。派遣部门第一次派遣他去银川做地下工作的时候,被他拒绝了,因为他以前长期在宁夏活动,认识他的人太多,不适合去做地下工作。于是,中央任命李仰南为中共宁夏工委书记,带领李维钧、薛天敏、何广宽等同志先行到宁夏以实验小学庶务主任的名义作为职业掩护,化名杨学文,开展工作。
图 1千钧一发脱险的杨一木
1938年春,李仰南返回定边、延安汇报工作,并要求上级党组织继续派人来宁夏工作。这一次不知道有关部门做了什么思想工作,反正杨一木就去了。在这之前,杨一木在边区办过一个回民干部培训班,就在这个班上,被马家军的便衣队长马子成打入,这次侥幸没有造成意外,因为杨一木地下经验丰富,立即撤退,李仰南冒险留在银川组织工作和人员撤退,确保没有一个党员暴露。但是1940年崔景岳来接替李仰南工作后,有叛徒在长期精神压力下坚持不住叛变,并造成连锁反应,有几十人先后自首叛变,崔景岳被捕牺牲。
图 2冒险掩护战友撤退的李仰南
杨一木在1938年4月到宁夏平罗县黄渠桥第二完小以教书为掩护,进行抗日宣传活动,工作开展的有声有色。但是,意外发生在12月份。石嘴山有个小学校长家里开了个浴池要开业,杨一木打算买点东西做礼物顺便拉拢关系。他去的这家商号,老板是他学生的父亲,所以老板就请他先去里屋喝茶。结果一掀门帘,四目相对,里面躺在炕上吸鸦片的就是马家军的便衣队长马子成。
便衣队是马家军刻意发展的一个特殊队伍,可以说每个部门下面都有便衣队,他自己还直接掌握一支便衣队,所以这个马子成是哪个便衣队的,我也不知道。
图 3马家军处于加强控制的需要,有各种便衣队
杨一木担心自己暴露,但没有命令也没有意外,不敢撤退。惴惴不安到了半夜,突然有人跑进学校,他以为是马家军来抓人了,和另一个地下党翻墙就跑,在路上听了听没动静,但不敢回去,就藏到了一个郭老师那里。
第二天,他们委托这位老师回去打听,打听完了没事,昨晚是个误会,但是校长派了个学生让他们继续躲一躲。学生刚走,特务就来抓人了,并且逼着校长骑自行车带路去郭老师家抓他们。
校长故意慢慢骑,还和带着一群人大声说话,走在高出地面一截的大路上。杨一木正好出来,看到了这些人,立即不紧不慢的跑掉,特务自然没抓到人。郭老师的父亲,等特务一走,就到他们估计去躲的人那里通风报信。
他们果然在那里,收到消息,又把他们安排到杨一木的另一个学生家长那里,这个学生家长又把他们送到一个废弃的煤窑藏了起来,然后经大冬天无人区走了十天,到了另一个和银川没关系的掩护关系那里,藏在那里直到黄河封冻,才避开马家军的哨卡,逃脱回到定边。这一路上,这么长的链条但凡有一环出问题,他们就失败了。这一次脱险,首先是警惕,然后是果断,剩下的一大半要感谢运气。
李仰南一方面要求中共中央和中共陕甘宁边区党委另派人来接替他的工作,同时,不顾个人安危,继续留下来,化装成商人,改名杨维宝,秘密进行工作。机智地保护被敌追捕的党内外同志撤离宁夏,使所有在宁夏的中共党员没有一个遭敌逮捕。1939年10月,中共中央讨论了宁夏工作问题,并决定派崔景岳来宁夏接替李仰南,建立新的中共宁夏工委。12月下旬,李仰南与崔景岳在中宁“协记号”商店接头。然后一起到各地接交工作。崔景岳接任工委书记。在敌人已经察觉的情况下,李仰南仍然冒险工作了一年,直到接替工作的同志到来。
可惜,从他们给中央打报告,到中央新派人来,已经过去了一年,很多情况已经变了。这种高压环境,坚定地党员可以扛得住,但是扛不住的人也有啊。1940年4月,以小学教员身份为掩护的地下党员杜琳给崔景岳写信邀请他去讨论问题。原因是特务李郁华伪装进步,接近杜琳,杜琳想发展新党员,就邀请崔景岳前去讨论。崔景岳一到就被诱捕,崔周围的党员也纷纷被捕。特务用酷刑审讯,杜琳经不住拷打,承认自己是抗大的学生、中共党员。敌人提审崔景岳时,从崔景岳的身上搜出了马云泽让他到银川采购课本教具的证明。当夜,敌人逮捕了开书店的陈选民,在宋澄堡逮捕了马云泽。之后,在中宁和同心逮捕了江生玉、王世同、姚怀廉、孟长有等11人。此后,陆续有30多名抗大学员和地下党员自首叛变。30多人的叛变,危害性比30多人牺牲或者被迫离开,造成的危害可是大多了。
崔景岳当时到中宁县三道沟小学找江生玉谈了话,通知他抓紧做好撤退准备工作,还密写了一份给边区党委的报告,交他带到延安。崔景岳给中共陕甘宁边区党委写了情况汇报,派江生玉送往延安,并再三叮嘱江生玉半月内务必动身,否则销毁报告。而江生玉既未在规定的时间内奔赴延安,也未将报告销毁,这给日后中共宁夏党组织遭受重创埋下了隐患。敌人根据杜琳的招供,派徐宝璋带领宪兵先后去宋澄堡、董府、中宁、同心等地抓人,在敌人的酷刑威逼下,江生玉叛变了革命,不但供出了崔景岳是中共宁夏工委书记,而且还供出了崔景岳让他给延安送的密信。
但敌人捧着一张白纸,却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便狠命地拷打崔景岳,逼问用什么方法显字。看着这份极其重要的报告落到敌人手中,崔景岳心急如焚。他知道这封密信上写着整个宁夏党的组织情况,一旦被敌人掌握,就会立即给党造成极其严重的破坏,后果不堪设想。
他沉吟片刻,镇定地说:“我给你显字”
狡诈的敌人不肯给,接连问:“用什么显字?”
“用五倍子水。崔景岳明白,只要敌人将密信泡进五倍子水里,文件就立即毁了。
狡猾的敌人拿来五倍子水,先将信的一角试了一下,纸角立即变成了黑色。敌人勃然大怒。后经叛徒招供,敌人将碘酒涂在密信上,字迹显现了出来。特务按密信中提到的地点,四处抓捕中共党员和进步青年,造成了巨大的破坏。
崔景岳从一些在艰苦环境中脱党叛党的行为中,看到了党的工作中的薄弱环节,以及对党员加强政治思想工作的极端重要性,,并设法传递回了延安。
被捕一年后,崔景岳在银川被活埋牺牲。
图 4崔景岳烈士
崔景岳在红军长征前就是陕西省委的秘书长,抗战期间继续担任陕西省委的秘书长,因宁夏实在无人可派,又前往宁夏接替李仰南的工作,并牺牲在那里。
此后,1942、1944又连续两次在宁夏建立地下党组织,都未能立住脚。在后来的甘肃省副省长赵文献的努力下,1946年才建立比较完善系统的地下党。
那时候,地下党不多的突破点是小学老师,因为马家军那里非常封闭,严重缺乏老师,又穷、满地特务压力又大,当地文化落后,解决不了教师问题,只能靠从外地引入。因为多是外地人,所以天生就比较抱团,学生家长也尊敬和爱护老师。那时候的马家军那里,阿语学校不光学经书,还得说数理化和历史地理,直到1940年,实在是没有老师了,才在阿语学校取消了数学和历史地理这些课程,比这些年来宁夏的阿语教育还要进步。另外,在1940年之后实在是请不到历史地理老师了,学校里还在讲岳飞,讲精忠报国。相比之下,教育部的某位回族领导把岳飞移出教材,马鸿逵这个军阀都没这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