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minique Wirz | 右翼民粹主义传播如何影响公民对移民的态度
文献来源：Dominique S. Wirz et al. “The Effects of Right-wing Populist Communication on Emotions and Cognitions Toward Immigrants,”The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Press/Politics, Vol. 23, No. 4(October 2018), pp. 496–516.
作者简介：Dominique S. Wirz，瑞士苏黎世大学媒体和传播科学博士，瑞士弗里堡大学（University of Fribourg）传播与媒体研究系博士后、高级研究员，研究方向是情感与说服、媒体效应、政治传播、民粹主义等，个人介绍见https://www3.unifr.ch/dcm/en/dept/staff/byalphabet/people/281823/6f76e。
一、民粹主义传播和政治态度
民粹主义传播的特征包含两个维度：内容和形式。在内容（说了什么）上，民粹主义主张人民是统一的积极的群体，怀疑精英，排斥某些社会群体，即以消极的方式描述精英（反精英主义）和积极的方式描述人民（人民中心主义）；在形式（怎么说的）上，民粹主义往往采用情绪化的、戏剧性的、绝对的、口语化的语言。右翼民粹主义者则将民粹主义传播与反移民倾向结合起来。
既有研究认为，（右翼）民粹主义传播对公民态度的影响包括对政治行动者合法性的感知、巩固民粹主义态度、强化对于移民的负面的刻板印象等。作者认为其不足之处主要有：只关注民粹主义内容的作用，较少考虑民粹主义风格的作用，忽视二者的互动；有的研究没有区分右翼与民粹主义的信息；大部分研究将态度概念化为认知，没有考虑情感成分。
研究表明，媒体中的政治信息会影响认知和情感，而这两种态度成分都决定着政治态度。哪一种态度成分对政治判断的影响更大，取决于形成判断的个体和考虑的对象之间的诸多因素。此外，消息类型可能有影响，信息越生动，就越有可能唤起情感反应，而这类信息不太可能提供改变现有认知的实质性新信息。
二、思路与假设
本研究则探讨了右翼民粹主义传播的不同成分——反移民信息、民粹主义的内容、民粹主义的风格——对于公民对移民的态度（包括认知和情感两个维度）的影响。通过对西欧四个大都市区（巴黎、柏林、苏黎世、伦敦）的媒体内容分析（Media Content Analysis）和专项调查（Panel Survey），本研究分析了公民对于移民的态度是如何通过个人面对的媒体菜单（Media Diet）而受到右翼民粹主义传播影响的。
本文提出的研究假设和问题如下：
假设1：右翼民粹主义传播在具有强大且有影响力的民粹主义政党的大都市地区（苏黎世、伦敦和巴黎）的曝光率高于民粹主义政党较弱的地区（柏林）。
假设2：个人在其媒体菜单中接收到的反移民信息越多，他们对移民的认知就越负面。
假设3：个人在其媒体菜单中接受的民粹主义内容越多，他们对移民的情感就越负面。
假设4：个人在其媒体菜单中接受的民粹主义风格越多，他们对移民的情感就越负面。
研究问题1（RQ1）：当右翼民粹主义传播的三种要素同时出现时，哪一种态度成分（情感、认知或两者）会受到影响？
三、研究方法
1.专项调查
作者通过市场调查公司于2014年4月和2015年3月在网上进行了两拨调查，控制了性别和年龄配额。在第一次调查中，巴黎、柏林、伦敦各有1600名受访者，苏黎世是2000名受访者；因为时隔较久且剔除了没有使用内容分析中的任何媒体的样本，第二次调查是的样本数是巴黎272人，柏林424人，伦敦461人，苏黎世809人。
对于移民的态度，作者通过五分制里克特量表的六个项目来分别测量情感和认知，主要关注负面认知（无情的、自私自利的、要为问题负责）和负面情感（恐惧、愤怒、蔑视）。对于媒体曝光，作者向参与者提供报纸清单，并要求其选择用来获取政治信息的所有渠道（印刷或在线），之后向参与者展示之前选定的报纸，并要求其表明一周内与每一份报纸接触的频率（1至7天），收集这些信息是为了将内容分析数据与受访者的数据相匹配。
2.内容分析
分析对象覆盖了第二波调查之前三十天的印刷报纸。除了国家级的报纸和小报，作者也加入了尽可能多的大都市的地区性报纸来尽可能多的覆盖受访者的媒体菜单。分析时考虑了所有的关于移民的政治文章，从中随机抽取了约33.4%的样本，最后分析了605篇文章。
具体来说，反移民偏见的测量是从对移民不利的和更加严格的移民政策的陈述数量中减去对移民有利的和更加宽松的移民政策的陈述数量。对于民粹主义内容的测量，诋毁精英的陈述和将人民描绘成统一的、纯洁的陈述被认为是民粹主义的，对精英有利的、认为人民是多样化的陈述则是反民粹主义的，计算民粹主义偏见的方法是从民粹主义陈述的数量中减去反民粹主义陈述的数量。民粹主义风格包括对情感的提及或情感语言的使用、夸张和紧急修辞、绝对性的阐述或黑白分明的描述以及俚语的使用、粗俗的表达、讽刺或中伤，同一陈述中可能包含多种风格元素，文章中所有出现的风格元素的数量被加总。完整的右翼民粹主义传播则用来表示反移民陈述、民粹主义内容和民粹主义风格是否同时出现。
四、研究结果
1.曝光
苏黎世、巴黎和伦敦三地的媒体用户比柏林的媒体用户接触到更多的右翼民粹主义传播。苏黎世的反移民倾向最强，巴黎的民粹主义内容和风格最强。三种右翼民粹主义传播要素同时出现的频率在伦敦和苏黎世最高。总之，假设1得到了支持。
2.对情感和认知的影响
首先，认知和情感的自回归效应显著且强烈，因此一年多来人们对移民的态度非常稳定。新闻中的反移民倾向对人们对移民的认知有影响，个人在媒体菜单中接收的反移民信息越多，他们的认知越负面。反移民倾向对个体对移民的情感没有影响，因此假设2得到了支持。民粹主义内容增加了对移民的负面情感，而认知没有受到影响，因此假设3得到了支持。民粹主义风格对情感和认知没有影响，因此假设4没有得到支持。最后，研究没有发现右翼民粹主义三种要素同时出现会影响认知和情感。
五、总结与讨论
本文主要有两个贡献：第一，区分了反映薄意识形态的民粹主义内容、反映右翼意识形态的陈述、驱动民粹主义说服性的风格要素；第二，区分了对认知的影响和对情感的影响。作者假设右翼要素将主要影响人们对移民的认知，民粹主义要素将影响人们对移民的情感。分析结果总体上支持这一假设。民粹主义内容能够引发情感反应与既有研究一致，但是民粹主义风格不影响情感的发现令人惊讶。这可能有三个原因：风格要素有可能导致即时的情感变化，但不会转变为情感评价的长期变化；不同媒体和不同地区可能对风格要素有不同的感知；民粹主义风格可能在其他媒体类型中比报纸更常见。最后，研究表明右翼民粹主义三种要素的同时出现不会影响情感或认知。
本研究也存在局限性。首先是可能存在相当大的测量误差：对媒体影响的低估以及媒体选择未能反映受访者的完整媒体菜单。其次是分析结果可能过于保守：研究是在难民危机之前进行的，没有重大事件可能有助于态度的稳定；研究考察的是日常生活中真实媒体内容所造成的长期影响，而不是实验刺激的短期影响。最后，本研究没有区分民粹主义传播的不同来源，著名的民粹主义行动者和媒体本身所释放的民粹主义信息是否会产生不同的影响？
特别鸣谢中国人民大学“政治传播与政治心理”读书会
编译：何家丞
审读：杨端程
编辑：吴温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