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斐散文《那年，那双霹雳鞋》（纸刊备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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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双霹雳鞋
文/单斐
我叮嘱妻子，女儿穿小的鞋子一定不能扔掉，好好的珍藏好。等她长大了我要给她办个展览，主题我都已经拟好，就叫《足迹》。我的目的就是用这些鞋子记录女儿的成长历程。从学步鞋到现在，不到三岁的女儿已经拥有了二十多双各式各样的鞋子。有布鞋、凉鞋、地板鞋、运动鞋、马丁靴、雪地靴、军工靴，看着这些造型各异的鞋子，我不由的想起了我小时候对一双霹雳鞋的向往。
八十年代霹雳鞋喇叭裤成了绝配，倘若上身再穿上一排扣子的“陈真服”，不知会有多少人投去羡慕的眼光。
然而，父亲却是个传统的老顽固，他视奇装异服为仇恨。用父亲自己的话说就是：流里流气的不走正道！
那一年我十二岁，霹雳鞋让我着了迷，鞋子上的红黑搭配绚丽迷幻，尤其是看到那些扛着录音机；穿着霹雳鞋；跳起霹雳舞的男男女女的潇洒后，能够拥有一双霹雳鞋成了我当时最大的梦想。
我渴望能够自己给自己买上心仪的鞋子，而不是父母包办，无论是我喜欢还是不喜欢，都硬生生的把买回来的蓝色胶鞋扔给我。并且还是故意买大两码，明明我是三六的脚，偏要买双三八的鞋，理由就是小孩的脚儿随时都长，可以多穿几年。
柏城集是我们这里最大的集市，十里八村的乡亲们过年的衣服、鞋子、吃的、喝的等应用之物都是到柏城集来购买，我们家当然也不例外。
一大早父亲就叫醒我，其实也不必叫我，每年这个时候我早就兴奋的早早穿好衣服等着父亲了。小时候对一件新衣服、新鞋子的渴望是无以言表的，反正就是开心高兴。
父亲骑着大金鹿自行车，我就坐在后座上默默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要想尽一切办法让父亲给自己买双霹雳鞋。我闭着眼美美地打算着，想象着自己穿上霹雳鞋的潇洒，不觉得摇头晃脑起来......“坐稳了，瞎晃什么！”父亲严厉地提醒我。我这才发觉自己美出了鼻涕泡儿，走神了，差点摔下车子。吓得我一伸舌头，赶紧调整了坐姿。
五华里的路程说到就到，临近春节的柏城集比往日大了好几倍，就连往日走不到的小胡同也挤满了摊位，乌乌压压、人头攒动，买卖声此起彼伏，卖鞭炮的叫着劲的比试着谁家的更响，“噼噼啪啪”好不热闹！我兴奋地左看右看，感觉哪里都是新鲜的。
父亲已经下了车，推着车子在拥挤的人群里蠕动。父亲艰难的购买着需要的年货，后座也早已不是我的专利了。
父亲叮嘱我抓紧了车子，恐怕把我给挤丢了。我无心的应答着，心早就飞到了卖鞋的摊位。
在买完了芥末面后，我知道今天的年货购买就此结束。父亲办事从来都是循规蹈矩按程序来，这也是我这些年跟他赶集总结的经验。“快去买鞋吧！晚了就卖上了。”我迫不及待又不耐烦地提醒父亲。父亲没说话，瞪了我一眼。我心里咯噔一下，随后便镇静下来，默默给自己加油鼓劲儿，不管怎么样坚决拿下霹雳鞋。
鞋摊上各种花花绿绿的鞋子都没引起我的注意，我只盯在了我喜欢的那双霹雳鞋，我恨不能马上就能穿上它。摊主看穿了我的心思，不失时机的故意向我推销起来，“小青年，看好霹雳鞋了，这鞋子你穿上，那才叫潇洒漂亮。怎么样穿多大码号的，我给你找。”从来没有像喜欢一双霹雳鞋这样喜欢过另一样东西，触及我的灵魂深处的那种发自心底的喜爱。尤其是听了摊主的推销词。
我两眼放光，带着渴望回头看看父亲。父亲冷若冰霜面无表情，好像憎恨这些花花绿绿的时尚鞋子，没等我开口，径直推车走到黄蓝球鞋摊位，像事先准备好了台词，“38码的黄球鞋给我拿一双。”我紧随其后，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冲向前去大声喊叫：我不要！我对父亲从来都是严听纪从的。但是今天为了我的霹雳鞋，我也是豁出去了。由于我的发疯，惊动了赶集的人，纷纷驻足看个究竟。等人们知晓了过程，无非是小孩买鞋要不要的问题后，聚集的人群很快散去。我软磨硬泡，苦苦哀求父亲，只要给我买双霹雳鞋，你让我干什么都行。也有人替我说话，“过一回年，就给孩子买双他想要的鞋，别弄的孩子憋憋屈屈的。”听了这话我委屈的眼泪不觉地流下来，泪眼婆娑，眼巴巴地看着父亲，我是多么想奇迹出现，父亲能突然满足我的请求。现实给了我一大嘴巴子，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一切都是我的空想。父亲瞪裂了眼珠子，面色阴沉表情凝重，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就是不给买。无论我如何哀求，路人怎么劝说。父亲是横下了心，坚决不给买。
最终，我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想要而得不到的霹雳鞋遗憾的离开。我气呼呼的没像往年赶完集一样，坐在父亲自行车大梁上说说笑笑的回家。我一声不响的走了一路，父亲则推车默默地跟了我一路。
那一年春节我没有出去拜年。
父亲也没有责怪我。
如今，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现在想来父亲不给买这双霹雳鞋，父亲是有他的原则性的，作为一家之主，他要精打细算每一分钱，尤其对于我们这个并不富裕的家庭更是要锱铢必较。不懂事的我不知道贫穷会这么可怕，可见父亲在节约每一分钱上想尽了办法。
其实，更关键的是父亲的传统思想太重，学生没个学生样怎么能行！
【作家档案】
单斐，山东高密人，现供职于孚日集团，《孚日报》通讯员，中国家纺协会注册设计师，高密红高粱文学社会员。爱好写作，作品散见于各类报刊，多发表于文章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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