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江南吃至鲜美味河豚时，为何要用这奇葩之物保护？ / 开普饭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这是北宋诗人、大美食家苏轼对心中至美之物--河豚的由衷赞美！

可惜，大多后人只记得了前面两句。其实，东坡先生的重心，却在后面两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苏东坡酷爱食河豚，他所言“拼死吃河豚”这句话自宋代流传至今，当时人孙奕所撰的《示儿编》这部书内，载有一则苏轼吃河豚的轶事，写得颇为生动。东坡先生只要是在有条件的情况下都要去吃河豚，没条件也要创造条件去吃，从而造就了千古诗句至今传唱。

被美誉为“扬子江中第一鲜”、“水族三奇味”及“江东四美”的河豚，与大闸蟹并驾齐名，号称“二月河豚十月蟹”。自古以来，对它赞誉备至，甚至有“不吃河豚，焉知鱼味？吃了河豚，百鲜无味”之说。

全国的河豚鱼有90%以上是出自靖江，靖江所产最为肥美，镇江、扬中也是成产之地。

河豚真的很有意思。它古名鯸鲐、赤鲑、鯸(鱼臣)、(鱼市)(鱼市)之鱼、河鲀等。其别名则有“吹肚鱼”、“嗔鱼”、“气泡鱼”、“鸡泡鱼”、“腊头”及“西施乳”等。其鱼体较短，呈纺槌状，头腹肥大，牙愈合成牙板。尾部较细，背鳍一个，无腹鳍，皮面平滑无鳞，背面及腹面布满小棘。背部多为黑灰色，并有各种颜色的条纹或斑块，腹部为乳白色，内有气囊，遇敌害时，能吸气膨胀如球，全身上下棘刺怒张，使敌更不敢侵犯。然而，这也是为人们可以捕获到它的致命弱点。

至美之物，也是至险之物。故东坡先生曰“据其味，真是消得一死”

造物主的神奇，竟把至毒与极鲜二物融于一体，让人又爱又恨，而且欲罢不能，想要一膏馋吻，只有拼命一试。

河豚到底多毒，唐人陈藏器《本草拾遗》云其：“入口烂舌，入腹烂肠，无药可解。”而其毒性发作时，会引起腹痛恶心、呕吐，麻痹末梢神经和中枢神经，严重的还会四肢麻痹，甚至全身瘫痪，言语不清，吸收困难，全身青紫，如果抢救不及，立刻导致死亡。因此，有位日本饭店主人便称这种死亡为“恐怖的死亡”，一旦中毒，“虽然你的神智非常清楚，手脚却已麻木无知，不能站立。你可以思考，但无法开口，无法动弹，而且不久就无法呼吸了。”

电影《喜欢你》其中一个片段就是用喜剧的方式表现了食用河豚后产生的生理幻觉。

不过，年少时老辈人倒也常常跟我提及河豚，只是，虽然提及其味鲜美，但总是不忘说其毒性。

在江南一带，过去吃河豚，离饭桌不远都要放一桶粪便，用水稀释调好。

不解，在吃饭的饭桌附近为何要放桶臭烘烘的粪汤呢？

老辈人一本正经告诉我们，因为河豚有毒啊，过去吃河豚，不小心就被毒倒的人很多。吃河豚时，一旦舌头感觉又麻痹感，就立即灌以粪汤，臭烘烘地粪汤灌下肚，吃下的东西尽然吐出，方可解毒。

后来才知灌粪汤一招，其实是今天的灌肠洗胃无异，不过是应急土法而已。

其实，灌粪汤洗胃灌肠之招，古已有之。

许多文章谈到宋时蔡京之子蔡绦所著《铁围山丛谈》中讲过一则类似的故事，大意如此：

崇宁中，有名士从浙西路过姑苏。姑苏州将一向禁尝河豚。名士胆小，预先告诉家里人：‘我听说河豚有大毒，中了毒人必死无疑。州将官大，对我又特别敬重客气。我又不好违抗他的好意。听说倘若中毒，只有人屎可以救解，你们千万记住我的吩咐。’做客时，主人再三道歉说：‘确实是想到处找河豚请你品尝，但没买到。只好以酒尽欢了。’一桌人都喝得酩酊大醉。名士回到家中不省人事，又翻肠倒肚地大吐，家人以为是河豚中毒，于是，“取人秽，亟投以水，绞取而灌之”，一直折腾到天亮，名士方醒过来，说：“昨晚并没有吃河豚。白白喝了那么多粪汤”！

日本人吃河豚中毒的解法，则是把人埋进土里，只留脑袋在外，据说一夜之后便可解毒，靠的是“土性”化毒，不知真伪。不过，从今日人们热衷于把垃圾毒素填埋，多年之后也能分解毒素这个情况来看，日本人的解毒之法，也并非无稽之谈。

不过，言者谆谆，听者藐藐。所以，清人崔旭形容天津风物习俗的《津门百咏》中，即有一首形容天津人爱吃河豚，每当清明前后，河豚上市之际，无不冒死拚命食河豚。其词云：“清明上冢到津门，野苣堆盘酒满樽；值得东坡甘一死，大家拚命吃河豚。”另外，上海人也嗜食河豚，故清人杨光辅纂《淞南乐府》里，就有一首称：“淞南好，命险一杯羹，生愿西施乳下死，死凭和尚腹中生，生死眩奇情。”皆将“拚死吃河豚”的精神，描绘得入木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