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周刊||其然： 退役老兵（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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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其然：诗歌归来者。八十年代习诗并发表。作品收入《中国2016年度诗歌精选》《2017中国诗歌年选》《2018中国诗歌排行榜》《我亲爱的祖国--庆祝新中国70周年朗诵诗选》等几十个选本。出版诗集《原版成都》。
退役老兵（组诗）
其 然
酒吧，或者其它
在这里
所有情感都不是情感
高亢，或者哀婉，不过
像某些变色的灯光
在缠绵的人群
来回碰撞，惊叹或者倾述
都只是酒瓶，在调酒师手中
晃动，交换
在这里
温度不是温度计可以计量的
夸张的颜色，可以
成为一朵向日葵，也能剪切
成为一朵茉莉，或者彼岸花
没有出将，也无须入相
水袖，只是历史的一个代名词
穿行，在不太光亮的舞台
雅与俗，都是时间
浸泡在一些变形的语言中，酥软
成哲学，或者政治经济学
银两在等待，等待酒杯
或者其它，商议
如何把夜色，勾兑得更加平淡冲和
关于潮流或者口味
口味，绝不是因为饥饿
大师的“食不厌精”
与母亲的炊烟，没有
本质的区别，当装璜
成了杀手的利箭，社会
也就繁荣了
时尚，可以是一面旗
或左或右，将历史的沉渣
举起又放下，浅薄成为深邃
在油烟机穷尽一生之后
炊烟，或许又会成为潮流
从阴丹蓝到玫瑰红
从玫瑰红到阴丹蓝
跨越，只是一个借口
回归也是，大师的厨艺
如果等同于妈妈的手艺
光荣将会不在
都说“治大国，若烹小鲜”
一羹一勺，如果都可以听到
一大群尖叫，很显然
虚的成份就占据了整个灶面
没有饥饿，就没有满足
没有选择，也就无法品评
某夜
流浪，应该是一首歌
很好听，当你打起行包
再回头时，泪已经湿了
整条小巷，像今夜的雨
朋友说，雨夜
适合陪美人漫步
端杯的兄弟，还在灯下
没有人，愿意在雨中
斜飞的雨，是写给诗行的
湿了的衣衫，到底
该披在谁的身上，我
一直小心翼翼地问
今夜，你能陪我一起醉吗
花圈说
看见花圈，等于看到一个放飞的灵魂
生平被缩编成一句话，印制在黄裱纸上
香烟是虚无的，灵座也是虚无的
麻将声、歌声，还有不服气的碰杯声
在吵吵闹闹，像宣告一场聚会的结束
也不管还有没有下文，或者
下回章被放翻的又会是谁
祭台
（一）
没有风，或者看不见风的时候
它垮掉了，垮得无声无息
黄裱纸尚在半空，几缕梵音
尚在半空，只是香火
比从前淡了许多
我们没有歃血，但盟约是真诚的
在一碗水酒中，我努力地
用所有的灰土，堵住漏风的誓言
生怕一个孟浪，将祭坛撞翻
其实江湖已经很远，远到
祖辈以上，血脉中躁动的浪波
一直在山脉间穿梭，就像
时刻准备举起的右臂，或者
高过膝盖的香烛
（二）
一方圣土下，我只是想
把传说留下，让高贵的灵魂
有一个干净的出处，庙台的
石头，每一块都没有邪恶的裂纹
是的，我仿佛听到金兰谱上的
血，已链接成一段线装的历史
汉唐的风声中，没有一丝隐喻
或许是我错了，或许是时间错了
香灰尚未落尽的现场
没有风，或者看不到风的地方
它垮掉了，垮得无声无息
屁股受累
上班坐，下班坐，出门坐，进门坐
祖国的山山水水都有屁股的印痕
早餐餐椅，出门坐驾，办公室圈椅
拜客时请坐，会客时陪坐
行万里路，有坐；破万卷书，有坐
从公交，从地铁，从飞机，从街头的长凳
从一切可以舒适，可以享受的感觉
肠胃，在踡曲中蠕动；血液在委屈中流淌
生命之重，所有的承受全在一张屁股上
屁股受累,而膝盖在悠闲之中
退役老兵
时间，就是由这样一个个大小班长组成
在退役后的日子里，洗白的土军装
都整齐地叠压在记忆里，我是一个兵
豪迈的酒盅，可以是陆军，是海军，是航空兵
也可以是单一军种，或者单一的部队
共同的信念中，我们把酒杯端起，端成一种情怀
不提当年，当年的新兵蛋子还缺少担当
也提当年，是当年的军号声
让我们站成了一条直线，武器轻微的撞击声
就像现在并拢的酒盅，只要一声令下
昂头吞下的依旧是当年的豪情
只是现在，我们以一个预备役军士的身份
等待，等待老班长的号令
一声＂干＂，所有的人都会和从前一样奋不顾身
树进城后
这其实真的不算树大招风
进入城市过于艰辛
根系不能全部带进城市
浅浅的土坑装不下太多理想
迎着阳光，迎着雨水
努力用翠色的枝叶去占据有限的空间
成功与失败，仅在于颀长的高度
没有人在意转瞬即逝的骤雨暴风
牺牲是一种常态，绿化工的电锯
清除的只是倒伏的树木
至于是否能把根扎进坚硬的土质
真的与道路无关，起码
所有路过的人都那么说
大雨
一场雨，已经迫近
我无话可说，就像
诗行中众多被拆散的文字
扑面而来，躲，已无可躲避
迎头而来的狂风，让暑热
退后了几步，腾出的空白
便有了大点大点的泪
这不是小女人的作戏，疯癫的
天空，与酒无关，与情无关
也与醉无关，这点我可以作证
溪水，仿佛跳动着欢快的笑
下水道，已开始痛苦地吞咽
夏季，暴雨
这简直就是一场战争，万马脱缰
倒下的，不只是树叶、尘埃
还有巨大的广告牌和一些小青瓦
真实与谎言同在
受伤的大地，隐住了所有的声音
疆场上，只有战马的蹄声
隐约的呼喊中，都是冲锋的呐喊
在平地溅起水花
这是一场冷兵器的战争
是自然与自然，族群与族群的争斗
从上古，直到今天，天上的云
裹着重兵，从冷与热的锋面
翻滚而来
倒伏的稼禾，是历史书无法描述的
众生，佛烟袅袅，狼藉总在寺院之外
如注的檐槽下，仿佛有所悟，仿佛
又什么都看不清
月圆的夜
海边的石头是属于海水的
正如海岸的椰子树属于海风一样
小舢板上岸后，潮水
就失去了倾诉的对手
从指缝中落下的月光，热烈地
讨论着风的高度，而此时
岸头，肯定长满了无数蠕动的问号
像一页页有待签收的契约
一个身背箫管的女人
行走的箫管，更接近草木
一顆持斋的素心，在山梁间
寻觅万物葱笼，寒风一扫
内心其实并不平静，箫管中
透出的禅意，在死亡与新生中
反复地筛选，枯萎的并不等于死亡
所有的生命都在等待，或独处
或三三两两，或琴箫合壁
面对暮色，在陡峭的山壁上
寂静的天空会生出丝丝古意
恍惚间，这更像是一场仪式
仪式很重要，让山野、古物、岩石
都有了岁月的初心，觉与醒
只是在一瞬，而箫声在黃昏上
不停地在翻拣，尽管此时
归途的背影，会生出许多无端的孤寂
而大山更像老道，放任
夕阳，在身后自然地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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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 辑：心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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