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时阴雨几时晴

被雨困住的

一片阴云漫上来了,那时站在山石间的我竟有一丝窃喜,因为仰头望见那些从天而下的密密雨丝,会觉得自己在以从未有过的视角看着世界,看着天地。

那次是在云南游玩,走在山石密布的迷阵里突然降下了雨。无伞无亭,一行三人急中生智躲在了石壁下面,说是石壁,其实不过是两峰之间的石缝上横着的半截断石,仿佛世间天然一睡榻,而我们皆是躲在床下的偷情人。

偷的什么情呢?床下苔藓漫布并郁郁丛生的雨露之情吧。反正聪明人又不止我们仨,体验屈身床下这种窘迫感的大有人在,如今回忆起来仍觉诧异,原来那片小小的土地上,曾生长了那么多双泥泞的脚丫,挂在被雨水打湿的裤腿下。

说起来是一场很有趣的雨呢!把明明纷乱在各处的游人猛然聚在了一起,天南海北、千差万别的外乡客于是就这样统统丢弃了平常的角色、地位、层级,一下子竟全都整齐划一到只关心一件事—— “床“下躲雨。

他一句你一句,没有半字走得出这场雨以外的内容。寒暄、安慰、自嘲,我以为那是前世修来的几字之缘,与阴郁的天色串联起来,连寒境中呵手敷脸的小动作也变得有几分深刻。

聚时天溅泪,散后满天星,曾经风雨同舟,眼下辰宇无垠月光竟也不能一一染及,实在流年菲薄。

因此念就一句诗来:“当我无法安慰你,或你不再关怀我,请千万记住,在我们菲薄的流年,曾有十二只白鹭飞过秋天的湖泊。”

如此心平气和地叙述着或许走散了的缘分,能让人读着字里行间的空隙回想到那天纤细的石伞,以及那偶然相见的陌生人——如今回忆不起一张脸,却依旧怀念的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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