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2018年的第一场雪|新年雪味
雪夜林边小立
弗罗斯特 (美国)
我想我认识树林的主人
他家住在林边的农村;
他不会看见我暂停此地,
欣赏他披上雪装的树林。
我的小马准抱着个疑团:
干嘛停在这儿,不见人烟,
在一年中最黑的晚上,
停在树林和冰湖之间。
它摇了摇颈上的铃铎,
想问问主人有没有弄错。
除此之外唯一的声音
是风飘绒雪轻轻拂过。
树林真可爱,既深又黑,
但我有许多诺言不能违背,
还要赶多少路才能安睡,
还要赶多少路才能安睡。
(飞白译)
这2018年的第一场雪|新年雪味
昨天刚起的一场冬雪,算是施虐到了极限,老天爷除了飘洒滚烫的雪花,其他便是沉默,昭示寒冷才出发,密密无风,扯天扯地。
雪夜腊梅沁香,端的绵长,晨起凭窗,满眼是雪,这才忆起白乐天的“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天亮的早,原来是大雪映照的缘故。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青莲居士的吟叹气势如虹,小城今时的雪,不南不北,倒是有点燕赵之风,仿佛压抑迸发,癫狂覆盖了浊世的所有污秽不堪。
大雪无节操的释放,闲适淡定,忽而忐忑的怅然,所有的挣扎都是世俗物质的拼搏,之后便是挥霍,还是那些写小说的本事大,当然废话多,普鲁斯特很淡定的把爱尔兰混混的某一天写成了《尤利西斯》。
明人高濂以为“飞雪有声,唯在竹间最雅”,其实隔窗看雪便有点萧索了,竹海轻柔,碧波荡漾,暮然清风拂来,又是白茫茫一片。
唐朝的诗人寂寥多与仕途相关,纸上得来终觉浅,心中的丘壑,起伏不定,故此戴叔伦晚年还是做了道士。
花雪随风不厌看,更多还肯失林峦。
愁人正在书窗下,一片飞来一片寒。
诗人愁绪万千,真想把这看似纯洁朴实的皑皑白雪储存到来年,洗一洗风尘仆仆的沧桑。他乡逆旅,独坐窗前,脸颊不时被雪花吻上,凉意习习,那风中飞舞的雪花,素蝶一样不经意消散在山林枝桠之间。
雪花飞舞,浮生流光,往事如昨。雪在等我们安静,我们俯瞰雪的苍茫。冬日饮酒,深沉不过张岱湖心亭看雪。
所谓知人论世,张岱的《湖心亭看雪》,写于神州陆沉,家道中落之后。他回忆那场西湖畔的大雪之后,纯白宁静,明明已是改朝换代,开头依旧是一句“崇祯五年十二月”。
繁华都会,红尘往事,都掩映在一场不期而至的冬雪中。赏雪观景,俗雅倒无所谓,还要有心意相通的人,彼时那刻,此地此景,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啊。
“原先我并不期待有人能与我一同来这没人的去处看雪,竟没想到,有人和我一样,在这相同的时间和空间里为着同样的目的与我相遇。”
就在昨晚,站在一墙之隔的香樟树下等人,对面就是车水马龙,熙熙攘攘裹夹着乱舞的雪花,热闹喧嚣,而香樟树下,昏暗的单调,只有寒冷的雪花和我。
我仰首瞧着路灯光圈里扑朔迷离的雪花,心底倒是一片寂静,雪花前赴后继地抚慰着树上树下的枯叶,就在那时,周遭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你能感觉到,其实你和这个功利的世界,似乎并无多大关系。
这有点类似张岱的痴人说梦。天地皆白,余我一粒。直到等的人,重新拉我坠入灯红酒绿,浮一大白,醺醺然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执拗的雪花归去。
这2018年的第一场雪。
【油画:大卫.卡萨尔斯(西班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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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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