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短小说:王志发《王者斋话二题》
▌黑牛山
从刘家馆子往东,直行四公里。路南。有空山一座。曰黑牛山。黑牛山没有黑牛。山坡下面放牧着的都是黄牛。也没有黑牛钻山之说。其实说是山,只是比山多出了一些海拔。经过黑牛山的人,都说黑牛山很邪。一个人不敢路过。但很多年,也没出现过什么横事。
黑牛山北,是一个小屯。曰张家油房屯。按自然区划,属炭窑村。油坊,炭窑。听名字就很古老。传说此村多出卖油之人。戏里称是卖油郎是也。卖油郎走街串户,以卖油为生。兼营一些针头线脑之物。都能领回一些如花似玉的黄花闺女做媳妇: 。这些女人就用这些五彩的丝线绣花。绣鞋。说是留着死了的时候穿上就能登上天堂。这样久了到也相安无事。
突然有一天,村里有一个女的疯了。满街跑。后来又有了第二个,第三个。都是披头散发。脚上穿着一只绣鞋。手里拎着一只绣鞋。往黑牛山跑。刘王氏是疯得最邪乎的一个女人。老爷们把她们用带子绑在窗户秤上。她也能想法跑到黑牛山。用发髻上的银簪一下一下的扎黑牛山。刘王氏。是那个年代第一个把衣服脱了满街裸奔的女人。后来人们找到了规律。疯了的女人都是从黑牛山走过黑道。于是私下里有人嘁嘁嚓嚓。说黑牛山是个男山。是那坐山,让那些女人脱的衣裳。
那年的草长得好,都没腰深。
能上得黑牛山的都是男的。他们三个一伙儿,五个一串儿在山坡下面放马。有的在放猪。放猪那两个磅汉正在合伙打着一个叫瘦猴的母猪。鞭子上栓着一块铁丝。打得瘦猴都起不来了。在那里翻着白眼根子。理由是瘦猴跑出去半年,让他们在黑牛山找到了。还下了一窝猪仔。他们就是因为这头猪,还被财主罚了五斗粮食。。可是打着打着来了一个很大的旋风。昏天黑地,把他俩卷走了。
这是我爷爷的爷爷讲给我的。后来我也讲给那些小葛子听。
过了不到三五年。黑牛山依然草木葱茏,只有一疙瘩,一根草都不长,光溜溜的。屯子里的人都说是风坐的。就像一个老茧。这时候,张家油坊又传来了消息,说那两个孩子的妈疯了。看见人就脱裤子。还满街拣着羊粪蛋子玩儿。
这回人们都承认了黑牛山的邪。
锁柱子就在一天晚上路过这儿,就看到了山脚下,一帮大闺女在洗衣裳。叽叽嘎嘎的。一晃就没影了。白天看那里啥也没有。他吓得都没敢说。这是他后来去讨药的时候,跟大伙说的。可是那些讨药的在文革的时候,都被抓起来了。
讨药的事。是一个尼姑说的。那年虎的巴的就来了个尼姑。说黑牛山可以讨药。村里的人,还有外屯的人,方圆几十里地都拿着一个饭碗,上面蒙着一块红布。碗里放上一点酒。据说讨药的人心要诚,点上一柱草香,跪在那里。约一个时辰。掀开红布,碗里就会出现一些东西。不管是啥都得喝下去。然后,瘫巴炕上多年的二老头就能走路。屯里的那些疯子就不会再癫狂了。尤其那些没开过怀的女人,喝了就会怀孕,生孩子。传得沸沸扬扬。那年爹,带我也去了。就是为了治好我的腿疾。也吃了讨来的药。没有好。爹说,是我心不诚。没跪。在那儿趴着。我说如果我会跪了,就是黑牛山给我治好了。后来就是一帮红卫兵,把上千个讨药的人,围住了。不兴出去。后来听说那两个朝天放枪的红卫兵,在黑牛山脚下的一棵小榆树上用皮带上吊死了。
现在的黑牛山还叫黑牛山。山只是在人们的心里很高。据说去年开春的时候。细雨蒙蒙。人们在黑牛山上,看到了一只黑牛的影子。顶天立地。
▌卖龟者说
转山湖里,王八颇多。有打鱼者船载以入,曰,王八真大。遂每天去四平
叫卖。复去之,收入颇丰。
一日,张某携带王八在四平遭遇堵截。野生动物保护监察是也。猖狂逃串。路遇一卖蛇者,选之。遂回。
在客车上,一体校学生刘某,无座。手扶行李架站过道一侧,与张某同行。忽觉有人动其发。转身。发现一只蛇在编织袋里漏出头,用舌头舔之。昏厥。车长令司机停车。紧急疏散乘客。
蛇在行李架上盘踞,众人皆无措。这是听一眼镜人对张某喊,往车上扔一王八,以子之盾,挡子之矛,何如?
张某从之。哪堪蛇遇见王八,竟亲密过甚,仿佛同父异母之兄弟。众人仍皆无措。这样僵持久矣。
忽有人大呼,警察来了。张某见势溜之。警察携带警棍,手铐。抓住一蛇一王八。曰,扰乱公共秩序,拘留十五天也。
众皆笑。鸟兽散之。
作者简介:王志发,吉林省梨树县人。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在国内外刊物发表诗歌作品多篇。并收入各种文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