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李建民：【“三 夏”记 忆】（散文）
“三夏”记忆
作者：李建民
在我老家户县，每年6月就到了夏收农忙时节。由于夏收时间紧迫，要快收、快碾、快储，所以，把夏收工作叫“三夏大忙”。我印象中，三夏大忙是农村一年中最苦、最累、最紧张的时候，也是最有成就感和收获的季节。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正上小学，到了三夏大忙，学校就会放假，让老师、学生回到生产队，参加“龙口夺食、颗粒归仓”的夏收活动。
站哨
为了给七、八岁的小孩子一些事做，在那阶级斗争挂帅的年代，美其名曰是为了防止阶级敌人的破坏，队上安排我们这些“红小兵”，在村口路头站岗放哨。
我站哨的不远处，有一颗老槐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到中午太阳正热的时候，我和堂弟爬上槐树，骑在树枝上一边观察行人，一边或躺或坐着看小人书。忽然一阵清风吹来，枝丫摇晃，清爽宜人，仿佛秋千起伏荡漾。更多的时候，我们站到路边，挺起胸膛，瞪着眼睛，满心期望着能抓住一、两个破坏分子，但始终没能实现这个愿望。
耧柴
长大一点，队里指派年龄大的孩子当我们头儿，带领这群半大小子，拖着铁耙将收割遗漏下来的麦秸、麦穗耧到一起，运到麦场碾打。
烈日下，我肩扛耙把，腰间绷紧耙绳，沿着收割后的垄畔转圈耧柴，阳光的炙烤，使我小脸通红、满头大汗，一边不时看着碧蓝的天空，多么希望有一片云彩来为我遮住阳光。转到地头，端上机井抽上来的凉水，再放点糖精，猛喝一口，感觉透心的凉甜。
捡豌豆
每逢下雨，就是农村人休息的时候。雨水连下几天，就将散落在地里的豌豆粒，泡得胀圆。这时，小伙伴三三两两，带着搪瓷缸、小瓷碗，到麦地里捡豌豆。大家着赤脚、弯着腰，聚精会神的盯着麦茬地，一颗一颗地找寻。捡满一碗，回家后加点油、加点盐轻轻一炒，吃起来满口脆香、回味无穷，只有关系特别好的朋友，才能分享。以至后来，每当生产队把豌豆，从麦堆里用箩筛筛选出来，用水煮熟喂牲口的时候，我们这些小孩都要偷偷的抓着吃。
割麦
小时候，我最害怕的劳动就是用镰刀收割小麦。早上天凉、潮湿，麦秸较难收割，只有在正午时分，麦秸干燥、易脆，不费镰刀，易于收割。割麦时，我头戴草帽，脖扎毛巾，身体就像置身于炎热的洪炉，一边不时擦着汗水，一边挥舞着镰刀，不停地编䙅、收割、捆扎、翻墩。半晌下来，脸、胳膊上划满伤痕，被汗水浸湿后像针扎一样；浑身精疲力竭，腰都直不起来。抬头一看，距地头还有好远，只能咬牙坚持。
碾场
当时，小麦等谷物碾打是谷物脱粒的主要手段。小麦收割回来后，要摊开铺放在麦场里，以备用碌碡碾压，叫“摊场”。摊好场后，用牛拖着碌碡在麦秸上不停地碾压，并在牛的屁股后面挂着粪兜，防止牛的粪便拉到麦场，用笊篱及时清理，叫做“碾场”。
天气晴朗时的上午十一点到下午四点，是碾场最好的时候。在我的记忆里，父亲顶着烈日，戴着竹编凉帽，穿着的白褂被汗水浸透、粘贴在身上，一只手牵着牛缰绳，一只手拿着笊篱，口里不停的吆喝着，长长的牛绳拖着碌碡，“吱吱、呀呀”绕着麦场碾压，那情形一直难以忘怀。
后来，有的用电碌碡碾场，有的用拖拉机、汽车碾场，但我始终以为，碾场是一个既闷热又单调的工作。
收割机
1984年5、6月间，我在国营华阴农场进行农机实习，才真正见到谷物联合收割机的机械化作业。
黄河河滩，一望无垠，金色麦浪伴随着微风轻轻翻转滚动。远处，红色的东方红75拖拉机牵引着收割机，收割机前的拨禾轮转动着，不断地将麦秸拨入，割刀像理发推子一样向前推进收割，麦秸通过喂入装置脱粒、分离、清选；收割机旁斜刺的搅笼，将麦粒缓缓地倒入汽车，那场面分外壮观。但操作收割机的我们就倒霉了，拖拉机履带带起的沙尘、混合着收割机清选装置喷出的草屑，打到我的脸上、头上、以及全身，虽然戴着防护眼镜，但依然泪珠长流。非但如此，经常是喂入装置堵塞了，需要操作人员钻到蒸热的机器中，将麦秸一点一点的往外掏。师傅告诉我，这是苏联产的康拜因，由于常出故障，大家就叫“扛半夜”，而邻近农场的德国产联合收割机故障率小，驾驶员坐在装有空调的驾驶舱里，就轻松地把小麦收割完毕。我除了羡慕德国机械制造工艺精湛之外，还幻想着什么时候我的家乡也能用上这样的机械，父母亲再也不用遭罪收麦。
之后，我参加了工作，见到过农用小型脱粒机，不再摊场、碾场；见到了四轮拖拉机挂带收割机，不用抱着麦捆脱粒碾打。
今年6月份，我回老家看望母亲，中午到家的时候，看见弟弟一家将麦子一袋一袋往楼上晾晒，弟弟告诉我，他今天早上从西安回家，顺便找了一台联合收割机，不到一小时就将地里的小麦全部收完了。
看着家里、邻居在房前屋后的水泥地上，有条不紊地晾晒小麦的身影，看着他们洋溢着丰收喜悦的笑脸，我忽然对农业、农村有了新的认识：“大河有水，小河岂能干涸”，农村的发展不正是我们国家发展的缩影吗？不难想象，如果我们继续坚持不懈地努力，十年、二十年后，农村家乡的面貌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突然有点向往农村的生活了……
本文插图来自网络
作 者 简 介
李建民，男，大专文化，生于1962年5月，陕西省户县大王镇人，现为西安市临潼区经济贸易局干部，平时爱好文学，喜欢阅读和写作。
《三秦文学》第二届
“情满中秋●月满圆”征文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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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主题为“中秋”，内容可以写人、写事，亦可写景抒情。要求作品积极向上，思想性要强，忌文中无物，华而不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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