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诗刊/樊德林组诗
内心的旷野（组诗）
樊德林
青草辞
青草开始蔓延。许多年以前
我们就开始了奔跑
红尘有草色。时间属于每个人
辽阔有其存在的意义
不必探寻，有一种抵达
是光穿过世界透明的穹顶
大地隐藏很深。草叶间的露珠
有过神的暗示与恩泽
一起安眠吧。每当你喊娘的时候
我就假装醒来。像个孩子一样
每棵树里都端坐着一尊佛
许多时候
树都站得比我们直
它们的眼界，高于我们
一个人和一棵树
从本质上来说
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个人，会历经一棵树的枯荣
一棵树，会饱尝一个人的风雨
追赶流水的风尘客
行囊里装不下尘世的冷暖
打坐如树的苦行僧
内心满溢着人间的悲悯
一个人，最终扑倒在尘埃里
成为尘埃的一部分
一棵树，最终紧紧抱着尘埃
一遍遍地哄着它们入睡
如果云知道
我在等一朵云
它有———
绵羊的温柔
暮雪的纯净
棉花的温暖
我相信———
它在奔跑时会喊出
一片葱郁的草木
和草木间端坐的祖父
它在融化时会跪拜
一块站着的墓碑
和墓碑下长眠的父亲
它在冬天的窗户外
会看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母亲
正在亲手为孩子们缝制棉衣
内心的旷野
他把草木，五谷，人世的悲苦
安放在大地上
他对它们充满敬畏
他觉得，每一种事物
都是自己的神灵
他把家，亲人，袅袅的炊烟
安放在自己的内心
他对她们充满感恩
他认为，每一个形象
都是他生命的组成部分
他把一切可以忽略的事物
放在了身后
他不是完美主义者。他爱
这个残缺而苍凉的尘世
一如尘世也爱他这个
孤独而倔强的存在
旧时光里的少年
一个少年背着书包
推开了院门
低垂的夕阳下
母亲安详的织着毛衣
父亲埋着头整理农具
爷爷在灶房里煮饭
弟弟妹妹在喂芦花鸡
炊烟像条长长的绳子
在他的额头上
一圈又一圈地缠绕着
他闭上眼睛
泪水风尘仆仆的赶来
二十多年了，依然涩咸
保留着最适应的温度
草木素描
最好的方法
是用无尽的秋风
吹动它们
让它们一层层剥去虚妄
还原出生命的真相
——每个草木之身
都深藏着自己
饱经沧桑的灵魂
缓慢的时光
我喜欢看那些老人
牵着自己的孙子孙女
慢慢地走在小巷里
他们轻轻扣响门环
首先迎出来一只温顺的小狗
或者是一只可爱的小猫
接着，孩子的父母抱起孩子
亲了又亲。他们一齐走进院子
轻轻地关上了门
跟着他们走了好久，都累了
风在外面看着，雨在外面看着
无声的岁月也在外面看着
樊德林，生于80年，南阳人。诗歌散文等见于《诗刊》《诗选刊》《扬子江》《诗潮》《诗林》《星星》《绿风》《散文选刊》《散文百家》等刊物，著有诗集《沉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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