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人文：明朝那点事之18，还原惊心动魄的银川安化王叛乱那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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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银川传奇》
小城故事多，但听我唱和。
唏嘘叹往昔，千秋已蹉跎。
原文再续，须接上一回：上回说到安化王朱寘鐇野心暴露，意欲点火！
序
其实，早在正德四年（公元1509年）的年底，刘瑾派以大理寺少卿周东为首的六人工作队到宁夏镇（卫）丈量土地，清算军田开始，安化王朱寘鐇就已经有异心（他的封地在庆阳，可王府却是在银川【也就是宁夏镇】）。
他看到边地军队动荡，军士们成天都在议论此事，人心浮动，觉得机会来了。这个安化王已经六十多岁了，在边地已经隐忍多年，志书载：其性情暴戾，素怀不满。他不甘心平庸一生，也想效仿其祖上成祖皇帝那样来一场靖难之役，登顶九五之尊。
如今机会到来，他又如何能按耐得住那颗勃勃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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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德五年的春节时候，安化王府按例请地方文武官员吃饭，在回礼的时候明显就是文武有别，厚此薄彼。文官回礼是绸缎数匹，而武官却是现银五百两！收买之意昭然若揭。
而且他开始积极准备，先是护卫招新，扩大力量，更是通过边军的渠道购买军械。然后耐心等待时机的到来。他以为“以诛瑾为名，必成大事”。毕竟在十年前，曾请一术士相面，言其当大贵，有18年天子的福分，这下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了！
到了四月份的一天，安化王朱寘鐇密令孙景文（幕僚）设宴，宴请收买的武官，试探一下笼络的效果和军官们的意向。在宴饮中，孙景文故意以言语相激，煽风点火。这些军官在边地已久。在长期的对抗鞑靼势力中养成了狂躁和戾气深重的性格。本来对刘瑾的清算军田政策就怨恨滔天。孙景文的这把火瞬间把他们内心的火气激发起来。
加上许诺的富贵厚禄诱惑，谁能按耐得住？说难听点，这些都是把命拴在裤腰带上讨生活的人，升官发财是他们的追求。所以，孙景文待到把众武官的不满情绪激起来后，他便把安化王要举兵起事的意图告诉大家。众将纷纷表示，愿意以王爷马首是瞻，并歃血为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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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阳历），贺兰山赤木口（如今的三关口）传来警报，鞑靼小王子越过长城犯边，宁夏游击将军仇钺和副总兵杨英分别领精锐一个在玉泉营，一个在王洪堡（如今的望洪镇）驻军防御。总兵官姜汉挑选精锐军士六十人，交给周昂统领警卫宁夏城（如今的银川老城）。
殊不知，朱寘鐇早已经和宁夏都指挥周昂、何锦、丁广等军方头头几个往来甚密，结为死党。这下正合其意，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此时。周昂一看机会来了，便与何锦为朱寘鐇定计，他们让王爷设宴招待巡抚、总兵等文武官员，乘机杀掉，大事可成。
五月十二日，朱寘鐇借由寿宴为名，在安化王府宴请巡抚安惟学、总兵官姜汉、少卿周东、镇守太监李增、少监邓广等宁夏军政官员，并令仪宾韩延璋率王府招募的亲兵埋伏在中堂两侧。
落定宴饮，酒酣半醉，戏曲正当热烈，周昂、何锦率卫队赶到安化王府，与王府伏兵一起突然发难，宁夏总兵姜汉虽然反应快，马上带领随从十多人仓促迎战，但由于都是轻装便衣，加上酒醉乏力，哪里是全副武装，又有准备的叛军的对手，一阵混乱后，十多人血溅当场。只剩下没拿刀枪的一众文官和被控制了的武官们。
可惜了姜汉这位一代戍边英雄，没有战死在沙场，却死于叛军之手，死得憋屈。（后面会有专门文章介绍这个宁夏总兵官姜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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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词条上是这么说的：
起事后，叛军杀宁夏总兵姜汉，镇守太监李增，又派兵杀巡抚安惟学、少卿 周东以及一批执掌兵权的将领。
志书上写的却和词条上有所出入。在宁夏本地志书上写的是：巡抚安惟学、少卿周东和总兵官姜汉是一同赴宴的。而且巡抚安惟学、少卿周东二人死得壮烈，虽然说二人不得民心，但是，他们临死前义无反顾，对朝廷的忠心却是值得称道！
过程是这样的：
杀了最大的威胁姜汉和他的亲卫兵，叛军等于是控制了局面，身穿一身红袍的安化王朱寘鐇拿出了讨贼檄文，站到戏台上开始演讲。檄文中，安化王历数刘瑾的十七大罪行，罪大恶极，十恶不赦。又说他身为皇室的一员，有责任有义务为皇上清君侧，除奸佞。
本来好好的一篇激昂热烈的檄文，铿锵有力，又气韵生动，读起来还真让人热血沸腾。可惜行文措辞实在太古雅，在一众大老粗听来就仿佛是对牛弹琴，这表情壮怀激烈，声调雄浑壮阔的演讲，在他们听来无异于天书。
无奈，安化王只有脱稿演讲，安化王的口才实在不行。长长一席动员的话，说得磕磕巴巴，听起来很不流畅，但总算把意思表达清楚了。
“诸君，各位将军，朝廷出了奸佞了！阉贼刘瑾，专横弄权，欺上瞒下，祸害朝廷，残害百姓啊！知道什么是残害百姓吗，就是残害你们。如今，他又派了官员来我宁夏，抢劫士卒家财。你们镇守北疆，世代为国家流血流汗，若不是你们，也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还害在鞑靼人之手。
“对于你们的功劳，朝廷不但不加以奖勉，反要来清丈土地。这一阵子，军士们被刘瑾的爪牙残害成什么样子，大家想必都已经看到了。多少士卒因为阉贼的暴政，倾家荡产，卖儿卖女。若不再奋起反击，咱们可都要被阉贼给逼死了。
各位将军，各位大人，我身为皇室宗亲，自然有责任要维护咱们大明江山。军户制度可是太祖制定下来的，所谓祖宗之法不可废。作为太祖的子孙，本王有责任铲除朝中的奸佞，还大明朝朗朗乾坤。
各位放心，孤不是造反，孤只不过是清君侧而已。一旦铲除了刘瑾，本王自缚双臂去万岁驾前请罪。
此事关系到大明朝的江山社稷，可惜本王势单力薄，今日假借这个生日宴会，请各位将军助孤一臂之力。”
这些粗人们总算听懂了，最近大家都被刘瑾派来的那群敲骨吸髓的官吏折腾得苦了，很多人都损失惨重。所谓杀父之仇可以忘，夺产之恨却只能用血来洗清。这亲身经历的切身之痛深刻啊！
安化王的这把火眼看终于要烧起来了！大家都进入到疯狂的状态。
就在这个时候，宁夏巡抚安惟学站起来了，不再发抖。一针见血地大喝：“你们都是朝廷派驻宁夏的军官，世受皇恩，如今却要随安化王这个逆贼造反，不怕被诛九族吗？”
这一声厉喝，如同一盆冷水浇头，许多人的眼神都冷静下来，低头思索。众军官意识到后果的严重性，都不吱声了。
安化王如何能让巡抚坏事，大声喝住，然后表态：“愿意跟本王干的，就在檄文上签个字。将来本王若是立下绝世功业，自然忘不了你们的好处，否则！”
作为宁夏文官集团的最高领导，巡抚安惟学如何肯降，要知道，在明朝时候，文官和武官还有内臣（宦官）是对立面的。接着又有两名文官站起来。这都是大明王朝文官们的气节：毋宁死，勿苟生！
恼怒之下，安化王朝周昂一挥手，周昂和手下手起刀落，只见三颗头颅飞将起来，在空中打了个旋，这才落到地上。良久，安巡抚那具无头尸身才缓缓倒地。这叫一个从容，壮烈！
周昂紧紧握着沾了血的腰刀，咆哮道：“轮到谁，谁的官职高？”
“应该轮到我了，剩下在场的就数我的官职最高吧？在下少卿周东，不愿从贼，请赴国难。”大理寺少卿周东从人群中走出来。
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他受刘瑾派遣来宁夏清丈军田，也不至于有今天这样一出戏码。可是，面对死亡，他竟然也能这么干脆从容出列，面无惧色，还是让人佩服的。
“有种！”一个正七品的官员推开人群，走向前来和周东并列，大喝一声：“咱家乃是镇守太监李增，愿赴国难！”
太监石生像
原来是年初才到宁夏任职的镇守太监李增。时年六十四岁，平时深入简出，一副无精打采，病恹恹的模样，没想到生死关头却是这么刚烈！一身宦官服饰，平时大家都嗤之以鼻，但在此刻，却显得深沉和稳重，不少人见到，却是暗暗伸出大拇指。
周东赞道：“公公虽说身有残疾，但今日能刀钺加身而面不改色，却当得起大丈夫三个字！”
在宁夏的日子，两人一直都看彼此不爽，不曾想临死的时候，两人竟然惺惺相惜起来！
这在周昂看来就是找死了，一挥手，卫兵十几条长矛就刺过去，两人顿时成了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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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还是有怕死的，有一个被胁迫签字，后面的人也开始动摇起来。好一会才终于签完字。
安化王见状，喜不自禁，马上下令说：“周昂，各位将军，既然你们有意同孤共举义旗。且听本王号令，立即抢了四门，来一个瓮中捉鳖，将刘瑾派来宁夏的奸贼小人都给本王杀了！”
差不多有半年时间，这些军士们都被刘瑾派来的手下祸害惨了，既然有报仇的机会，如何能够错过？于是，一片呼啸声中，军官们各自带着亲卫兵来个全城大搜捕。
接着一阵阵喊杀声如潮水一般荡漾开来，瞬间传遍了全城；不一会儿，就有几处火点亮了起来；然后看着烟腾腾烧起来，再接着是惨烈的叫声，哭喊声；到最后火光冲天，整个宁夏城都如到了沸点的一锅热水，彻底沸腾了。
尤其是官署府衙，更是成了人间地狱，血流成河。
正所谓兵过如篦，都做了叛军，干的是一步天堂一步深渊的杀头买卖，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如何。自然要大杀大抢，肆意快活。这一夜，也不知道银川城又有多少无辜百姓坏在叛军的手头。
明朝建立以来的第一次大规模城建破坏由此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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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场寘鐇之变中还有很多不屈的文臣武将，他们用生命书写着对大明王朝的忠诚。除了上述几位，还有在府衙等被杀的许多官员，比如李睿、杨忠，张钦等，他们或奋起反抗，或自缢，在他们身上，也看到了，安化王的野心最终不可能得逞，只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一场闹剧也徐徐拉开了帷幕！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