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随笔:享受着春风,这个季节的龙眼树开满了花
三轮车与街日
文/农培可
乡下村里离集市有些距离,采购的地,上学的地都在集市。于是便有了三轮车司机,每天捎些前往镇子的人儿。“街日”的时候等一车人捎到集市里,在等一车人,捎回村里。一人收点路费,也算是过日子了。
“街日”在我们这是大家集体出门采购或者将农货拿去置买的日子。在我们这,每隔两天就是一天街日,街上便热闹些。农村人每天都需要劳作,也需要满足生活供给,街日便是镇上村里的人相约交换的日子。但要说最热闹的日子还不是街日,每到一些重要点的日子街上的人群才是最密集的时候。是镇上自发组织的聚餐,杀羊灾猪,或是清明祭祖,春节团圆。这些日子到来之时,镇上便不在只有老人与小孩,全镇的人带上一年的收获回到乡里,在这重要的日子里交换。
小的时候在村里生活过一段时间,阿公和奶奶带我上学,带我下地。家里没什么钱,平日里都是素食果餐。于是,街日的中午,在家门口的龙眼树下望着来回的三轮车便是最值得期待的事情。阿公从街上回来总能带回些好吃的,黑凉粉,红豆包吃完在同朋友玩耍。有些时候,阿公还会带我去到街上,坐上电机轰响的三轮车,踏上颠簸的国道,走向那令我神往的街日。因为经常有违规大车的来往,又年久失修,这条通往小镇的国道已经破败不堪。坐在三轮车的最里头,靠着震动的铁杆,整个人昏昏欲睡,直到三轮车停止,便又恢复活力。到了镇上,阿公先回带我去吃点东西,这也就是我最喜爱的环节,具体吃什么,阿公会象征性的询问我的意见,但最终还是由他决定。一碗猪脚粉,那是我整个童年的回忆。
跟阿公上街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父亲在城里稳定后便将我带了出去。一去便是一年,出去之后,一年也只有几天会在家里,见了比街日更为繁华的城市后,我开始变得放肆,零食饮料成了日常,父亲对于儿时的失陪感到愧疚,我的需求也是尽可能的满足。但是这样的日子也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得乏味了起来,反倒是那碗猪脚粉成了我的“乡愁”。直到最近两年,父亲买了车,在家里种了果树,回家也开始变得频繁了起来。我也有幸能在家里多住几天。
自从与父亲到了城里生活后,多年未曾仔细的观察过这片生我的地方了。回到了村里,凭借着记忆来到了家门口等三轮车的龙眼树下。坐在铺有瓷砖的阶梯上,享受着春风,这个季节的龙眼树开满了花,但却没有虫鸣。小的时候因为沼气的原因,龙眼树上堆满了一种叫不出名字的飞虫,因为被抓住时会喷射出一种刺鼻的尿液,所以我们管这种虫子叫臭屁虫。听说这几年里市里对我们村的沼气治理非常上心,经过了几年的治理村里已经不会在出现臭屁虫了。
家门口的龙眼树是从阿公小时候便有了的,小的时候它还是繁枝叶茂,也因为枝干长到了村道上,这陪伴了村里三代的龙眼树也得让道。被砍去枝干的它也显得苍老了起来。陪伴了老树一会,我也要离开了,龙眼树前依然等不到三轮车了,我只能步行到村口看看是否还有载客的三轮车。
村口一辆三轮车正在等客,等客的三轮车是我们村里的老司机三婶。三婶,是一名三轮车司机。每天接送村里的孩子去上学下学,在捎点回村的人。一家老小也就靠着这点生意过日子,三婶是个可怜人儿,十几年前从镇上嫁给我们村里三叔,但没多久三叔便因病去世了,三叔走的突然,就留下了一把钥匙,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女儿。钥匙是三叔赖以生存的三轮车的钥匙,三叔。年轻时也出去打拼过,但拼了几年,也没什么成绩,索性回到村里买了辆三轮车做起了三轮车司机。没多久就把三婶带回了家,靠着三轮车一家子过的还算幸福。但好景不长,三叔走了。
三叔家没有老人,他走后家里便只剩下三婶。三婶没办法只能骑着三轮车,带着两个女回了娘家。从此做起了三轮车的生意。
前往集市的路有些许长,出了村口又过了个弯,还要翻过一座山丘。南方的山有些许可爱,连片的山丘,圆圆的山头上,布满了桉树,最高也不过四百多米。山与山之间一条公路上,一辆三轮车缓缓的爬了上来。载满人的三轮车爬起山来显得十分卖力,三婶与阿叔阿姨们聊天的声音混杂着呼啸而过的风声,以及震耳欲聋的机器声。整个路途都热闹了起来。但值得一提的是这条国道不在颠簸,前往镇子的路上虽然不快,但胜在平稳。
三婶做三轮车司机已经十年了,对于从村里到集市的路段已经如画一般,刻在三婶记忆里最深的位子。在这条路上三婶唠叨起了十年前,那会三婶最常接送的就是去上学的我们,那时候村子里的人都穷,没车,学校也没住宿,三婶只好每日早早起来从村尾开始接学生,一家一家的接,然后送到学校门口。后来啊,村里的人开始往外跑,能读书的跟着父母往外跑,不能读书的自然也就不读了,三婶也不需要早早起来接学生了。
三轮车的生意近些年也在走下坡路。前些年三婶只要一出门,一会儿便客满开车了,但今年三婶在村尾等,在村头等,等了许久也没几个人儿。
三婶说:“现在村里的人啊,都跑城里赚钱了,条件好了家家户户都有车,我们这些三轮车越来越难做了。”
我们不假思索道:“三婶也可以去外面赚钱呀!村里边现在也没什么人会坐三轮车了。”
三婶叹气道:“哪有那么简单,我也就会开个三轮车,去了城里能做啥!”
聊着聊着就到了集市里了。集市的街头有些拥堵,好几辆三轮车停靠在街头,有的装满了人准备离开,有的刚到集市准备停靠。下了车一人给三婶两块钱作为路费,三婶也没矫情接过了我们的钱。
来到镇上,那定然是要先吃上一碗“乡愁”那是我盼了几年的猪脚粉,嗯!还是这个味。镇上开了不少城里的新鲜玩意。连锁奶茶店,连锁火锅店,连锁炸鸡店。这些店铺时刻都坐满了人。在镇子的中心,有一座北帝王庙,据说这是守护了我们小镇几百年的寺庙,小时候阿公也带我来此求愿过。而再次来到这里,与当年也有了些许变化。原本单调的寺庙多了几处舞台,香火也越加兴旺。求愿过后,刚好赶上寺庙组织的舞狮队游走街道,于是便和香客跟了上去,游走途中鞭炮齐鸣,意在求得来年身体健康,年年有余。
今年,家里回来了不少人,回来的人就摆了几桌,吃到一半时,三婶走了进来。三叔和我是一家人,我家在二舍,三叔家在四舍。虽然自三叔走后,三婶便回了娘家,但根终究还是落在了我们家。今年回来三婶没有带孩子回来,说是孩子们都喜欢宅家玩手机,叫都叫不动。而且这些天生意好不方便带孩子,算起来三婶的女儿也是我妹妹。但自三婶带她们走后,我也很少见到这几个妹妹了。三婶回来聊了两句又吃了完饭后,说是在去拉一车货物就回去给孩子们做饭去了。
虽说可以回到家中多住一会,但父亲在城里还有事业,我也还有学业。三婶离开后,到村头带走了一车货物,那辆不太有力的三轮车缓缓离开。三叔从未离开,三婶开了十年的三轮车,走在村子到镇子的路上。三叔陪了三婶走了十年,当钥匙启动三轮车时,那震动的车身正是三叔的心跳。伴着三叔的心跳,三婶走在这条路上,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
个人简介:农培可,广西钦州人,现就读于广西民族师范学院艺术学院视觉传达设计专业,在左江潮文学社就任36届副社长一职,作品有在左江潮文学社期刊中有发表。
责任编辑:胡春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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