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年初,NHK WORLD ·JAPAN在《直面专访 Direct Talk》中走访身处清迈的阿彼察邦,彼时的他已经完成了在哥伦比亚新片《记忆》 Memoria的拍摄,正在进行后期制作的部分,以下为该次专访的文字整理,为观众间接而细致地揭露隐匿的社会压力。 即使人们不喜欢我的电影,如果这能让他们从最初的憎恶和质疑发展到深思,喜欢哪里?为什么喜欢或者不喜欢,那这部电影就是有价值的。 现在,人们很容易通过Netflix等在线影院接触到大量影片,但有时候你无法确定好坏优劣。从我个人来讲,我认为不提出批评是不可能的,我指的是从政治社会等不同层面提出批评。 在电影制作方面,能够提出问题是非常重要的。当你真的感到惊讶,产生对抗情绪,自然会提出问题,所以这是必要的。 我觉得制作这部电影的意义在于人们从宗教或者玄学的角度进行截然不同的诠释。另外,观众从电影语言和艺术角度进行了思考,作品也反映了我自己的一些思考。 我是在佛教环境中长大的,但同时又对科学感兴趣,两种不同的信仰合为一体,而你必须去面对,去驾驭。 同时我又是在一个小镇长大的,那时候那里还是一个很小的镇,什么都没有,当然也没有手机,但是到处绿树成荫。在那里可以近距离接触大自然,邂逅各种各样的小动物。我当时非常喜欢看电影。 电影对我们来说是当地唯一的娱乐方式,它就像一面窗户,让我看到了外面的世界。我有时会把大自然以及自己的精力放到作品中,我希望在大自然中放飞想象休憩玩耍感受光影品味故事,徜徉在大自然中,为构思灵怪传奇和虚构故事,寻找灵感。 我不喜欢大都市的生活,尤其泰国是一个采用“集中式体系”的国家,无论需要什么,你都得到那里去曼谷市中心,我不喜欢这样的“集中式体系”,我不希望成为曼谷这个城市的一份子,或者说这个中心的一份子,这就是为什么我会选择远离曼谷而留在这里(指清迈)。 我总觉得自己不属于那个城市,因为我是同性恋,也因为我来自孔径这座城市。虽然我的境况可能比较优越,生活也相对安逸舒适一些。但我依然还是会感受到压力,因为自己的性取向,因为远离曼谷,因为乡村的种种的规矩。 我常常觉得这些声音没有被听到,但我不打算为他人代言。我并不是什么社会活动人士,我只为自己发声。我同情那些情况更差的人,同情社会底层的民众。 我最初在孔敬大学学习建筑专业,后来又去了美国芝加哥艺术学院学习电影制作和视觉艺术。在某种意义上,我认为自己在芝加哥时的想法有了很大的变化,对电影也有了新的认识,因为这种个人的方式。虽然我很喜欢拍电影,但执着于体现自己理念的电影,也就是实验电影与艺术结合的形式。 我喜欢自由。这里被称为自由之地(指芝加哥),但也存在种族主义,我从人们对我的反应可以明显得感受到这一点,比如日常生活中,在超市或者其他地方受到的对待。 有一次我坐公交车的时候,一个女人高声对我喊道:“喂,滚回你自己的国家!”我非常生气。但并非只有这里才有这样的情况,泰国也一样。我们是佛教徒,但在教育和文化方面,我们确实在助长一种轻视邻国的风气。 我们会认为,那些来自老挝、柬埔寨、缅甸的人,他们落后、没有文化,这与历史实际上有很大的关系。历史是从泰国的角度出发而写成的,它带有浓厚的民族主义色彩,我在美国这片土地上经历种族主义的时候,故事就已经拉开了帷幕,就像世界各地的种族主义一样。 回国后,阿彼察邦作为独立制片人创作自己的作品,他的作品受到高度评价,在许多国际电影节上多次获奖。但就在此时,他与泰国政府发生了冲突,在2006年他拍摄的电影《恋爱症候群》Syndromes and a Century中,出现了僧侣弹吉他,医生在医院喝酒的场面,作品因此接受了泰国当局的审查,该片也因此从未在泰国上映过。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恋爱症候群》 Syndromes and a Century(2006)阿彼察邦也是一位现代艺术家,采访当天,他在筹备自己将于清迈的一家画廊举办的摄影展,主题是“近乎虚构”。阿彼察邦有很多视频艺术,在其他设备中,他还执导了Feverroom等舞台剧。摄影展迎来开幕式,许多艺术家和粉丝来到清迈的这家小画廊,有评论称:“我们总是徘徊在现实与虚构之间。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能够真正理解他电影中超现实主义的情结,这可能是他的想象力的一个特点。” 阿彼察邦的《记忆》的后期制作的部分同事也来到了现场,包括副导演、音效和剪辑师。阿彼察邦说:“我想我早就该去泰国,或者说去泰国以外的地方拍摄了。现在我们可以为墨西哥的音效剪辑一起工作。有些像两个国家的合作,这极具挑战性,也非常的有趣” 阿彼察邦的剪辑师也说道:“这部电影也是用35毫米的胶片进行拍摄的,大多数项目都是数字化的。你会忘记35毫米胶片的那种质感。我非常高兴,又看到了胶片拍摄的电影。” 在这次展出中,大量没有面孔的士兵照片在受到了非常大的关注。对军方的厌恶也是 《记忆》在哥伦比亚拍摄的原因之一。 “这令人感到不适,反应了政府的某种控制,尤其是当巴育当政以后,军方是在他之前来的,然后他当上了总理,在很多问题上我无法赞同。希望情况出现改变,但我们无法马上做到,感到要在这个国家拍一部反映真相的电影是如此的无望。”阿彼察邦补充。 在最后,阿彼察邦写下一个单词——“Aware”,并且说道:“我的关键词是保持清醒。Aware,这是我所需要的,有时我会忘记对自己想法的喜好或者厌恶,保持清醒意识,我需要用这个词来提醒自己,并把它融入到生活与工作之中,这也是出于一种沟通的需要。你必须先了解自己,这样才能更好的把自己。放到电影或摄影作品中对我现在需要的正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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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樟柯导演今日发布微博表示,《记忆》将在2020年制作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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