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文】吃面

进入六月，我想起了故乡的麦子，金黄的波浪一夜之间从沟坡窜上了塬面，村庄像戴上了24k的金项链。新麦的清香瞬间使童年的日子充满诱惑，眼巴巴地看着大人割麦，捆麦，拉麦，碾麦，扬麦，颗粒归仓，然后迫不及待地等在锅灶旁，盯着一锅用新麦做的面条在沸腾的滚水中上下翻动，每人一小碗，调上辣子，葱花，酱油，用筷子沿着碗棱来回搅上几次，刺溜刺溜就下了肚。喜欢吃面，或许就与童年的记忆有一些缘源。

从小到大，一回到家，先隔着院墙喊：妈，我回来了，妈，我要吃面。母亲从不怠慢，先从缸里舀几瓢水倒进锅里，搂柴生火，然后就和面、擀面，我们往往看着这一连串动作就凭空享受了一次，面还未下锅，味道早已进到胃里。母亲做的面香啊，后窑掌放一张大圆桌，桌上尽是与面相配套的小菜。前天去街上，看到一家卖三套车面的，是把一道菜叫一套车，我不禁蔑视起来，按这种叫法，我们家那么多道菜配套，该叫多少套车了。

记得有次西安出差，司机问，李局咱中午吃啥，我说吃面，两个人就一人一大碗菜盖面，直吃的眉心冒热汗。后来不当局长了，回想起这些，觉得挺对不起身边的同志，那会还没有八项规定，为啥不大鱼大肉地猛咥?自己爱吃面，不等于别人也爱吃，这也是一种官僚主义作派。

刀削面我是一把好手艺，也曾在一篇文章中炫耀过。还搞过几次微信直播，与全国广大面友、削友进行过分享。分享的步骤我只公布了四个，其实真正的步骤是十九个，出于工艺产权保护，有些关键技术没敢公开，怕别人偷的学到了，抢我的风头，砸了李氏刀削面的金字招牌。还没有考虑带徒弟，我一天忙的要死，估计八十几的时侯就不忙了，到那个时侯弄个拜师仪式，叫上中央电视台、新浪延安、延安电视台98.7交通音乐广播来搞个同城直播。费用大了，也没关系，可以拉些赞助，让企业冠名。

经过深入调查研究，我发现学校周边的面馆比其它地方的面既美味又实惠，这与学生数量多有直接关系。在延安的时侯，就坐公交去延安大学、延安职业技术学院去吃面，吃一回感觉年轻一次，环境塑造人么，你成天和上岁数的人一起扭秧歌下棋谝一二三，不老才怪了。桥沟路口有个中年妇女成天横在路口，阻拦过往行人，让去吃她的杂面，我就被拦过一次，还以为她挑长的俊的拦了，后来发现俊丑都拦，稍有失落感。这女的杂面做的香，调料放的到位，就是人长的歪瓜裂枣的，我不喜欢。

爱吃面，就和卖面条的师傅关系都处的可以。在甘泉时，有个叫胖子的，刀削盖面威震整个洛河川，所向披靡。我去吃面，就捎带聊时事人文，社会变迁。久了，就只认他做的面好。后来他不办食堂了，但有一次到灯笼山锻炼身体，却遇见了他，面黄肌瘦，整个人松松垮垮，当下也没敢问，只是握手，叮嘱他把身体当回事。没几天闻听他已去世，病因与过多吸入油烟味脱不开干系。

吃面与减肥格格不入，越吃越胖，可到了面店，又自持不住，吃的红汤二水，无论天地。

这世间，唯有人与面不可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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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木城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