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书 | 蔚蓝:庚子年,大雪至

自然书

大雪时节,常会有一场雪落下。雪,于江南的村庄来说,无疑是一种诗意的存在。

庚子年,大雪至

文 | 蔚蓝

前几日就与哥哥约好,一起去给父亲做冬至。虽时节才是大雪,下一个节气还在十多日之后,但按本地人的习俗,是可以提前给故去的亡人祭祀,而不可退后的。

在江村的节气里,清明、冬至是一种奇异而温暖的所在,那是一条会晤祖先的道路。虽已然立春、雨水,早春的歌声已摇曳在江南的大地,春的滋味却寡淡清浅,四处是残冬旧日的山河,一场场来自西西伯利亚的寒风吹彻。唯岁至清明,春才真正来到江南。在一夜夜缠绵得没有尽头的雨水里,在麻雀、燕子、鹧鸪、乌鸫……不息的歌唱里,在吹响木叶青草的南风里,李花、杏花、梨花、桃花、菜花、无数旷野的野花次第开放,一块块田地整饬一新,黑褐色的泥土散发着芬芳,一颗颗种子被植进泥土,一株株秧苗破土而出,沾满了新鲜的雨露,大地开始了农人又一年新的希望。先人就长眠在这里,坟头上青草生机蓬勃,虫鸣如水,仿佛他们也听得见春回大地的声息。子孙们必须将这一切告知他们,像他们曾那样告知先祖们一样,新的一年正式开始,祈祷着祖先的疪护,让他们这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冬至时节,所有的庄稼、谷物已然归仓,新植的油菜、麦子还是纤小的模样,大地遁入亘古的静寂,余下的时间,交给寒气漫天的隆冬。这一年在先人的疪护下,那些食粮堆满了谷仓。也许颗粒无收,将来面临着各种艰辛苦难。有些事情,先人并不能左右,但仍必须告知先祖这一年里发生的一切,感激着他们,许了一个个来年的希望。在燃烧的纸钱与火光中,亲人无尽的悲戚与思念里,仿佛凝望见逝去故人的模样,聆听到他们的声音回响在耳畔,他们尚存人间。唯有做完这一切必要的仪式,农人的心才能安宁。冬至一过,又不觉一年了,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我们当日很早就起来,却弥漫起漫天的浓雾,并逐渐地加深。升起的淡蓝色雾气,河流一样在四处飘散,没在其间的冬日枯瘦木树、灰旧屋舍、移动的人物,只显现出模糊的轮廓,仿佛雾色河流间航行的大船。大雾,这是深冬时节常见的现象,给荒芜的大地蕴上了别样的神秘与奇异的景象,也预示着今天将是一个好天气。连母亲也欣慰地说到,你们父亲真会挑日子,一切都让我们省心,今天孩子们给他做冬至的时候,也给了一个难得的晴天。事实确实如此,已差不多一个多星期了,江村已在落落停停的冷雨中度过,阴湿寒冷。而在这特别的日子,仿佛父亲冥冥之中给我们一个祭祀他的好天气。自从父亲辞别人世,在母亲的心中,父亲已成了神一样的存在,通过一个个梦境与母亲莫名的感知,另一个世界的父亲能预知未来、凶吉,也能同生前一样保佑疪护他尚存人间的亲人。父亲以另外一种方式活在我们的世界里。

待我们吃过早饭,去往山间父亲的长眠之地,太阳已在浓雾间隐约可见,雾气渐渐散去,屋舍、村落、田野,渐渐清朗,冬日的群山渐渐显现出清晰的骨骼,江南丘陵这个季节的斑斓隐隐若现。苦楝、山桃、桷树都褪光了叶子,乌桕的最后叶子却红艳如花朵,来不及散去的淡薄雾气,缠绵着它们,随风摆动,雾之曲按下最后一键音符,余音袅袅。脚下一丛丛阶前草墨如绿玉,不知魏晋,还有一簇簇没有败去的野菊花,金黄的花朵,星星一样开满了草丛。悲伤渐如潮水涌上心头,往昔在这个时候,父亲早已把属于他的那片田地,种上了油菜或者麦子、以及其它一切尽可能种植上的庄稼。那些他捡拾与劈开的柴禾,整整齐齐地码在屋檐下,被冬日的阳光晒得金黄又芳香。在这个难得的晴日,他也许正窝在屋角下晒着太阳,也许正从田野里归来,手中的提篮装满青菜,轻推柴扉,母亲燃起河流一样的炊烟……。父亲的点点滴滴又占据着我的情感,如今却已不在人间,他再也不能回到我们身边,我余下漫长的生命,是一个没有父亲的孤单孩子,眼眶不觉湿润。

山野却并不寂静,早已三三两两的人们,扶老携幼,拿着香烛、纸钱、花炮与祭品,同我们一样去祭拜他们的亲人。面庞没有我想像的悲戚,多是平静甚至轻松愉悦的表情,仿佛来这里不是去纪念,而是一次平常的游玩与探望他们的亲人。“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再鲜活的生命与再深刻的情感,也抵不住时间这把利刃。显然,他们已从失去亲人的悲痛中解脱出来。生活仍要继续,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呢。

走过一处寺院,转过几弯山道,很快父亲的坟茔就出现在我们的眼前。但丛生的杂草与荆棘几乎将它淹没,我们辨识很久才找到它的具体位置。对此,我们很是不解与惊讶,清明我们才刚刚来过,为它除去杂草,几乎砍尽坟头上灌木,想不到才不到半年的时光,大地的草木已将这一切几乎掩盖,在自然伟大神秘的力量面前,生命是那么清浅又脆弱。我们各持一把镰刀,纷纷劈去杂乱的灌木,在我们大汗淋漓、手背与手掌被荆棘刺得鲜血淋漓之后,去往父亲墓地的道路,终于在我们的脚下显现。在父亲墓前,我们点燃着裱纸、纸钱,“噼噼啪啪”的鞭炮升腾起一缕青烟。在父亲生前,他也曾这样带领我们祭祀着祖先,一脸的庄重与虔诚。而如今他已长眠这里,接受着我们的祭拜。也终于有一天,我们将这样归于大地,后人们几乎一样的姿态与神情把我们纪念。一条看不见的血脉河流,将亡者与生者紧紧联在一起,流淌过茫茫不见尽头的岁月。心不觉又有些安然与释然。

父亲的坟在山的背面,面对着那条浩荡的江河,江河之外就是他劳作一生的田园与居住的村庄。对于父亲的突然去世,我常常有些恍惚,一切是那么不真实。这个一直健康从没去过医院、甚至药也很少吃的老人,毫无征兆地倒在了劳作的路上,把生命定格在八十六岁的年纪,留给我们的是无尽的悲伤。那么突然,直到如今我都无法从心里接受。一次次回到故乡,穿过熟悉的田野与村庄,棉花、稻子、玉米……,故人一样林立路旁。仿佛我亲爱的父亲没有远去,只是出了一次远门,在我一转身的霎那,他会从田野里,满身泥土与草木馨香地归来。可如今他已长眠这里,才两年左右的时光,丛生的杂草,甚至在我们已清理多次之后,仍迅速地盖满他荒芜的居所,踪迹难觅。在自然的辽阔面前,生命是如此渺小而脆弱,人世间一切的悲欢,恍若幻梦一场。山风吹动着我的衣襟,阳光映照着苍茫不见尽头的群山,那些故去的人,一切曾是那样鲜活的生命,欢悦与悲伤这人间的甘醇,盛满他们情感的容器。最后,都把所有的交还,长眠在这里。小道上来来往往的芸芸众生,大河上川流不息的船只,遥远大城里蚁蝼一样忙碌的人们,包括着我们自己,在虚空的生命意义之前,不息着人间的爱恨情仇。

时令已指向大雪,虽然只在前几日下了一场匆匆而过的新雪,与上一个节气小雪相比,即使没有积雪的大地,冬的味道也更深一些。同往日一样,这样的深冬时节,我又在田野里漫无目的地游荡,与其它斑斓季节之野相比,我更爱这冬日的山河,茫茫的天地之间,只有我一个人孤独的影子,偶有一棵光秃枝桠伸向远空的木树。晴朗的天空显现出忧伤不见底的深蓝。田野,除去几种灰色的留鸟两三声沉闷的舌噪,唯有北风呼啸而过,剩下的是寂寥又寂寥的虚空。河流呈现出青蓝泛灰的幽深与凝重,闪闪的波光,让人想到不可着摸的远方。除去那些越冬的草木,所有的植物都褪光了最后一枚木叶,留下光秃或枯萎的枝干,在冷风中萧瑟。二十四节气,是一个人。立春、雨水、惊蛰、清明、春分……,在大地上生长、繁茂又凋零。大雪时节,已是一个人的暮年,历尽千帆,葳蕤的木叶、绚烂的花朵与南风的不息摇曳已成苍茫往事,了如空梦一场。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生命残年里那些山峦与树木裸露的骨骼、辽远的大地、清瘦凛冽的河流,是一个生命最本质的姿态。认识人生的意义,没有什么比得上一个人在冬天的田野里行走。

大雪时节,常会有一场雪落下。雪,于江南的村庄来说,无疑是一种诗意的存在。没有大雪的冬天,味道总不那么浓,一支曲子少了最华美动人的乐章,一条河没有了粼粼的波光。冬日的江村,荒凉灰褐,四处枯萎的草木衰败、零落,在冷风中瑟瑟作响,黑灰、黯淡的屋舍田野了无生机,浅淡的绿意若一抹轻云。这一切的景致,虽素朴清寂,日日不变的样子,却很快让人厌倦。

怀念往昔的大雪黄昏,北风还没停息的时候,灰色的天宇却没有浸入黑夜,天空开始幻成奇异的灰白,最后,总会不经意间有一场雪悄然落下,那么白,那么白,一片,一片,无数片雪花落下来,一朵朵硕大的鹅毛大雪从天而降,密实实的看不清四野,闪亮的白却无处不在,当然还有“簌簌”纤微却无处不在的悉悉声响,那是雪花落在大地万物上的声响。雪花不着一丝尘埃,天地皆是苍茫的宁静。一夜之间,改变着村庄的模样。那些村庄枯瘦的山水,因雪的映衬,而别有韵致意趣。小雪、大雪,在二十四节气的河流里流淌,大雪时节的雪却总比小雪时节的雪更为盛大。小雪时节的雪,总是那么淡,那么浅,一转身就不见了踪迹,或者只有“呜呜”的北风呼啸,却不见雪的影子。小雪是村庄写意的元明山水,疏淡有致,廖廖几笔清浅的笔触,尽显人间风骨。而大雪是村庄泼墨的狂草,纷纷扬扬的雪花,覆满山河。

大雪落的时候,什么也不需要去做,只需拥着火炉想着没有边际的事情,只需在雪花落下的声音里,在一场梦里睡去。清晓醒来,雪已悄然停止,也有“簌簌”的声响,却是雪花从屋顶或树枝上落下来,转瞬又遁入无边的寂静。天地是茫茫又茫茫的洁白,早起的人,一串串曲折的脚印也是白色的。却总还有大雪没有覆盖的地方。先是炊烟会升起来,蓝色河流一样在村庄上空摇曳,狗吠在乡野间,迷路的归人,千年后,仍能在这里找到故园。青灰色的河面,闪着幽幽的蓝光,倒映着同样没有积雪的晴空。会有一只或几只孤单的黑色大鸟惊恐在总天宇飞过,又没入茫茫的雪野中。也有一两个黑色的人影在雪地深处向前不停地行走着,他们为什么在雪天里行走,要走到哪里?直到今天,我还不知道缘由。高高的柴垛,背风的一面仍未被积雪覆盖,裸露出黑色的身体,柴垛优美的轮廓,第一次最清晰地显现,往昔,它们的身体总隐藏在木叶青草间。

大雪中最动人的是柴扉,若隐若现,仿佛一个隐喻,也仿佛一个守望的人,永远在这里等待,忽然间白雪遍身,青霜满头。柴门是村庄的驿站,门内是烟火的屋舍,门外是青青沃野。一条路从屋舍通过柴门通向辽阔的远方。一个人风尘仆仆归来,轻启柴扉,身后是无尽的田野,身前是温暖的故乡,从此不再漂泊,把一切又交还给这里。或一个人,背着行囊轻掩柴门,身后是父母的泪光,升起的蓝色炊烟,黄昏的夕阳悬挂在老树的枝桠,身前是苍茫暮色里的原野与不可知的远方。也许将不再回来,或归来兮,却再也找不到那扇通往故乡的柴门。大雪落下,柴门已停止“吱吱呀呀”地歌唱,立在那里,身披白雪,错落的格板之间,仍有着旧时的模样。

“寂寞掩柴扉,苍茫对落晖。”那时我愿这样等待的一个人,大雪封门,雪中的柴扉不知有多美,那个人终有一天,会身披雪花,轻掩柴门,出现在我的身边。我已等了半生,华发早生,故园已芜,柴扉斑驳,故乡的雪也踪迹难觅了。

早早地母亲就说,待节令大雪后,给我做萝卜火锅。闻之,让我这位被城市折磨了二十年的浪子,心生期待,没有什么季节的萝卜火锅,有此季的美妙。季节是有味道的。说到故乡江村的春,舌尖荡漾是新韭的芳香,也有菜苔、青豌豆的鲜嫩,若雨水清澈。夏日无疑是香甜的,黄瓜、菜瓜、香瓜……,各种瓜果充盈着味蕾,那些土地与日光下生长的甜,清凉着一颗颗被炎夏磨折的心。秋水长天,所有的作物都在成熟、饱满,绵厚悠远。冬日,一场场寒霜,一场场新雪,吹不尽的北风,却使那些菜蔬甘美,寒凉的人间,却甜蜜在心里。而萝卜是冬日菜蔬最为优美的所在,青绿的叶子,肥白的根茎,冬日所有的美好滋味,尽在一份萝卜火锅中摇曳生姿。母亲懂得其间的奥秘,这个乡间生活了一辈子的妇人,不懂得现代文明的车轮正碾过大地,悄然改变着她的生活。却同父亲一样,她懂得这片大地上一切生灵的秘密。她仍遵循着古老的生活方式,在她的眼里,永远只有农历里的生活。节气、庄稼、牲畜、田野,还有我们是她的一切。每每问起我的日子,总是问今天是农历初几,让我云里雾里。大雪一到,她就一边唠叨着,要给你们父亲做冬至啊,你们要多穿几件寒衣,那些白菜可以腌制了。又一边早早地晒好过冬的棉被,刨好萝卜菇子,又栽下一畦莴苣,趁着一场大雪来临之前腌好了咸菜……。当然又一次次地说着给我们做萝卜火锅。同她应着季节的更替种植着庄稼、菜蔬一样,她总是遵守着节令的更替,而做着应时的食物。在她的心底里,食物也是有生命与情感的所在,一道道食物,只生长繁茂在属于它们的季节里,又凋零在一场风声与雨水里。直到现在,我还天然地拒绝着那些不分季节的美食,它们让我陌生而恐惧。唯有那些应季的食物,才让我心安亲切,仿佛是一位位故人,在天涯里重逢。

萝卜、白菜就生长在菜地里,鲜绿碧翠,映对着冬日苍碧的天空,只等着在大雪时节将它们收获。我终于回到故乡,把残生交予这片生养我的土地。感受到久违的节令在大地上流转,天空、流水、草木、花朵也变幻着姿彩。大地是这样丰饶,懂得人间疾苦与寒凉,任何一个季节,都给尘世馈赠着食粮 大雪时节,一场比一场更厚的寒霜零落人间,前几日又一场落在江村静夜里的小雪,山河更加清瘦,让那些枯萎的草木更加萧瑟,也让菜蔬更加甘甜。虽早已一场秋霜降临田野,菜蔬渐渐由苦涩变得清甜,但秋天的苦涩仍缠绵舌尖。唯大雪时节,菜蔬的甜才透彻纯粹,同样,萝卜也是一年中最为甘美的时候。清脆、甜嫩,生吃、清炒都是人间至味。但最适合做萝卜火锅。

一早起来,我提着一只竹篮,在母亲的叮嘱声里,去园子里拔几棵做火锅的萝卜。我越来越爱这乡野的生活,四时有草木泥土的馨香,足下是这片养育我的土地,我的父亲长眠在这里,已与田野融为一体,长满了青草与庄稼,偶有一只鸟飞过,这曾是他深爱的,现在它们已不分彼此,与天地同在,在父亲这片劳作着并长眠的田野里,每一株植物,每一声鸟鸣,每一片云朵里,我能凝望见父亲的影子。我的母亲,在光阴里老去,我几乎看得见这时光的流水在她身上的痕迹,为我们守护着这片最后的家园。我的竹篮已然破旧,曾被父亲母亲使用过,现在又在我的手中,仿佛我能感受他们余留下的体温,温暖湿润。轻轻推开虚掩已然破败的柴扉,柴门“吱吱呀呀”响着昨日不变的歌声,只是开门的归人,历尽千帆,一身疲倦地又回到这里。冬日的菜园仍是鲜翠青碧,几畦萝卜、白菜,一畦大蒜、小葱、菠菜、香芹,还有一畦包菜、蚕豆、莴笋,而水芹菜、荠菜、马兰头,兀自生长,绿郁鲜嫩,都是这个季节的美味。都是我熟识的菜蔬,一直生长在故乡的田野里。它们不同我这样的负心人,离别故乡二十余年,把半生留在他乡,一年年地在季节里枯荣,这个大雪时节,又不改容颜,在这里等我。仿佛时光没有逝去,昨日的漂泊只是长梦一场。我真想弯下身去亲吻它们,我的亲人。

仿佛昨日时光再现。黄昏,炊烟升起来,寒风呜呜地吹过天宇。炭炉燃起来,沸水煮起来,将萝卜切成片状,又肥厚的肉片放入锅内,最后加几粒姜块,几把蒜段,只等着熊熊燃烧的炭火将它们变成一锅美味。母亲又在唠叨着如水的往事,泪水流下来。往昔这样的时光,大雪把村庄覆盖,寒凉彻骨着人间,一炉红红的炭火升起来,沸腾着一锅萝卜火锅。一家人团坐在一起,就着温暖与美味叙着家常,灯光摇曳,父亲宽大的身影映在斑驳的土墙上,他正饮一杯浊酒。木窗上一片洁白,不知是灯光照亮还是被白雪映照?

多像这光阴,美好却短暂。节气大雪一过,萝卜就忽然老了,鲜脆的味道渐变成棉絮一样的寡然无味。世间有什么不会老呢?人生是一艘大船,航行在茫茫的时光河流里,两岸变幻着不同的风景,那是我们跌宕起伏的生命旅途。

冬至、小寒、大寒、立春、雨水……,老去的萝卜兀自生长在江村的日月里,最后,会有一簇簇幽蓝的花朵摇曳在春风里,多像一个人无尽的忧伤。

配图:蔚蓝 / 编辑:闺门多瑕

蔚蓝,江西彭泽人,现居江西彭泽,江西作协会员。文字散见《雨花》《野草》《翠苑》《岁月》等刊。散文作品入选多种年度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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