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株攀援的凌霄花又何妨？

很多人知道凌霄，是因为舒婷的《致橡树》。她在诗中说：＂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这首发表于1977年的现代诗，为朦胧诗派开山之作，既让舒婷爆得大名，也让舒婷颇为苦恼。该诗太光芒四射，世人几乎将此诗和舒婷等同，而舒婷其他方面的文学创作成果，却不为人所注意，都成了“灯下黑”，让她颇为无奈。

但是，更加无奈的当属凌霄。在诗中，木棉和橡树是高大上的代表，而凌霄，则被作为反面典型，描述成附庸、没独立人格的可怜虫，很多人因而对凌霄没什么好感。对于美丽的凌霄花来说，这真是飞来横祸，躺着也中枪啊。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凌霄是我国自古以来一种有名的藤本植物，植物之间，本无高低之分，只有分工不同，是木棉而非凌霄，只是一种文学意象而已，当不得真。

植物的世界里，既要有参天立地的乔木，也要有密集丛生的灌木，更要有低小众多的草本，以及枝枝蔓蔓的藤本，如此才成其为一个生物群落，才成其为一个生态系统。从群落的演进过程来看，也是循着草本-灌木-小乔木-乔木的顺序依次出现的。没有这些灌木、藤本等先锋植物对环境的改善，说不定乔木还不一定能够出现呢！

从凌霄个体来说，其实也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好处。它们色彩鲜艳，花型优雅，生长迅速，花期很长，是蔷薇之外，江南很多城市最理想的结屏、爬篱、绕墙及垂挂之花。在少花的盛夏，宁波城很多地方都可以看见它们的身影。老外滩，一幢老房子屋顶的凌霄花恍若垂天之瀑；彩虹北路58号门口，凌霄花将一棵巨型海桐树装点的美丽异常；妇儿医院西侧的围墙，因为凌霄成了一片艳丽的垂直花海。而且，凌霄花不择土壤和地方，随地而安善于借力，给它一个凭借，它估计可以爬到天上。

凌霄花最值得佩服的，是它们的斗高温耐酷暑。最近一段时间，宁波连续几周温度38°以上，水泥地表据说都可以煎鸡蛋了，在如此“烧烤模式”之下，人类都说受不了，很多草本甚至早成了“夏天无”。但凌霄却在一年之中最酷热的季节盛放，为我们延续赏花的乐事，的确不容易。

每次路过烈日下的凌霄花瀑，总能看到凌霄花光鲜灿烂且优雅自如的倩影，真是越热越精神，越晒越健康，让人叹为观止！如果说梅花是傲霜斗雪的君子，那么我要说，凌霄就是斗高温战酷暑的侠女！清代大才子李渔就很喜欢凌霄花，他说：“藤花之可敬者，莫若凌霄。”

舒婷这首诗，是特定历史时期出现的一种思潮代表，是一种 “理想型”，在现实的世界，也不一定行得通。从爱情的角度上来说，讲究精神独立和人格尊严固然不错，但只要相知相爱、相依相伴、各司其职，夫妻之间又何必分得那么清，橡树和凌霄同样可以相得益彰，即使做一株攀援的凌霄花又何妨？说得再大一点，我们每个人都深深嵌在这个世界之中，都是社会大网之中的一个网结，都不可能独立存在，善于借力，长于合作，互利共赢，才是组织与个人发展之王道。

（本篇所有凌霄花图片，2016年7月19日摄于苏州拙政园和虎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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