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发廊妹的日子里
编者按:这组打工系列稿子写于2004年,当时,打工还是一个很时髦的词。受《河南日报》(农村版)文学作品版王小昭老师的约稿,在该报开了专版。后被《南阳日报》、《农民日报》多家报刊杂志刊发。至今读起来,仍然有趣。因为昨天晚上身体发高烧,今天的文只发一篇,明天其它连载恢复。
王桂枝,女,27岁,未婚,河南淅川人。瓜子脸,皮肤嫩白,头发微卷,拆一盒大中华香烟,用食指一弹,蹦出两支,递给我一支,自己点一支。即时,在我们之间弥漫着一团淡淡的烟雾。
我,命苦。10岁时死了爹,娘拉扯着我们兄妹四人过日子。初中没毕业,便到深圳打工。算起来,已有12年了。
1991年的春天,新年刚过,我妈便开始为我们姐弟四人的学费犯愁。东挪西借,还是凑不够。一气之下,我便随表姐去了深圳。
表姐在深圳一家美容美发厅当美容师,我便跟表姐学手艺。那家美容美发厅名字叫“咪咪”,怪怪的,像咱农村人唤猫的称呼。“咪咪” 发廊共有7位工作人员,全是女性,我的年龄最小。开始,我在“咪咪”干一些粗活,如烧水、洗头、扫地之类的事。闲的时候,便站旁边看表姐给客人理发,吹、剪、刮、染,一个月不到,基本路道都学得差不多了。那里的客人都很有钱,一般的客人理一次发,少则30,多则上百。若理发后需要按摩,就需300元左右。我不懂,就理个发,一次400元,够我一年的学费呢!
“咪咪”美容美发厅的里间有三个雅间,说是按摩室,其实只有一张床。一些客人理过发,便进去按摩。表姐和其他几位姐姐,穿着很单的衣服,陪客人进去。我很想进去看看,可表姐不让我进。
一天,老板把我叫到她的办公室,问我想不想挣更多的钱,我说想。她说想挣钱就要进雅间工作。我说行。她说你先跟着实习几次吧。于是,老板便把我领进雅间。一进门,便见一位客人搂着表姐,正要办那事。我羞得扭过头,冲了出去。事后,表姐对我说,女人都要过这关,趁现在年轻,挣几个钱,回家嫁个男人过舒心日子。我知道,家里急着用钱,但我不能挣这钱。我决定离开“咪咪” 理发厅,自己去闯天下。表姐拦不住,便递给我500元钱,说人各有志,不勉强我,但回家后,千万不能把这事说出去。我说行。我还说,等我挣了钱,一定把钱还给她。
后来,我便借钱,在一家玩具厂门口租了一间楼梯间,买来吹、剪工具,开了一间理发店,主要针对打工妹、打工仔。投资少,设备简单,但服务热情,收费低,很快赢得了顾客们的青睐。开张第一个月,便赢利3000多元。我高兴得哭了,这是我凭自己的劳动挣来的钱。
生意越来越红火。1994年,端午节刚过,天气一天热似一天。时近午夜,正要关门,进来一位男子,说粤语的。他一进门,便要我给他理发。理过之后,他把厚厚一叠钱扔在桌子上,不肯走,东一句西一句闲扯;还拿一双色眼在我身上盯,盯得人浑身不自在。我把钱扔给他,劝他回家。他上前一把搂住我。我挣出来,顺手抓起剪刀,指着他,厉声说:“想快活到别处,否则,咱俩谁也别想活着出去!”那男人见我动真,便愤愤地骂我,说要带人来砸我的店。第二天,那无赖到底没有露面,想必是一句威胁的话。后来,我渐渐摸透了男人们的心,他们掏钱买享受,决不会为一时快活拼命。
1998年,我完成了原始积累,把理发店转让给一位老乡,开了家化妆品店,服务对象主要还是打工妹。手里有了钱,还想挣更多的钱。俺家这房子,是我出钱盖的。弟弟们上学,是我出钱供的。俺妈对俺挺放心,只是操心我的婚事。我这个年龄,在咱这小山村是没人要了,但我不急。我想,等我在深圳买了房子,再考虑个人的事。【此文刊发于2004年4月30日《南阳日报》,2004年2月13日《河南日报》(农村版)】
作者简介:田野,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五四文艺奖获得者,南阳市五个一文艺工程奖获得者,淅川县文联副主席,淅川县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在全国各大报刊杂志刊发作品3000余篇,《读者》、《意林》签约作家。出版有散文集《放歌走丹江》、《坐禅谷禅韵》;长篇小说《泪落水中化血痕》;参与主编《魅力淅川》丛书(六卷),撰写的《北京,不渴》微电影剧本拍摄后荣获国家林业部“十佳影片”。约稿电话:135692439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