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江女人》之丹花(38):你要有种,就跟俺碰一水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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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庄的地原来被水淹着,丹江水退了,白家庄的人刚好回来,种自己原来的地,没有人争。除些之外,岗上还有100多亩荒山和岗坡地,被附近的李家庄生产队占去了。要回地,种上麦子或红薯,这是李丹花面临的最重要的事。但李家庄不是木瓜公社的王家庄。王家庄的王烈驹兄弟,靠的是人多势大,这样的人,得以硬碰硬,敢于动粗。李家庄是老邻居,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八月十五,中秋节。一轮明月挂在天空,把大地照得亮堂堂的。李丹花、白中文、白家周一行三人,提了四瓶贵阳大曲,四盒月饼,四条大丰收香烟,四斤猪肉,往李家庄的队长家走去。

李家庄的队长叫李世钟。当过土匪,干过国军,后来缴械,当了八路军。解放后,主动请求组织,解甲归田,当农民。李世钟脾气暴燥,性格直爽,特别爱喝酒。公社“八一”建军节开座谈会,会后喝酒。李世钟喝得性起,把酒倒入用葫芦做的水瓢里,满满一瓢酒,一股气灌下肚。人们送给他个外号,叫李水瓢。意思是酒量大,能用瓢喝。李水瓢的家在李家庄村南。从白家庄上去,第一家就是。有楼门,院墙。院内,三间瓦房,二间草房。一棵木梨树,枝繁叶茂。木梨挂满了枝头,压弯了枝丫。

到了大门前,丹花敲响了门,吆喝道:“李大哥在家吗?”

李水瓢听到声音,忙迎了出来。

李水瓢道:“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来就来了,拿这些东西干啥?”

丹花道:“中秋节,特地来找大哥一起喝两盅!我介绍一下,这是家周,这是我二大白中文!”

水瓢说:“介绍个毬,两个村一髂远,谁不知谁?快坐快坐!”

不一会儿,水瓢媳妇把菜收拾好了。两盆菜。一盆猪肉加萝卜,一盆白菜炖豆腐。院内,桌子摆上,四个人分宾主坐下。李丹花是队长,被推选坐了上席。

酒过三巡,李丹花抓起瓶,站起来,道:“大哥是个爽快人,够朋友,讲义气。我李丹花一个女人家,本不该揽队长这个差事,可白家庄的人看得起俺,俺就得干。大哥要看得起你这个妹子,就跟妹子喝了这第一杯。”

李大瓢没有想到,这个年轻的小媳妇这么豪爽。他站起来,端起酒杯,两个人一饮而进。

李丹花接着道:“俺白家庄白吕两姓,190口人,被丹江水逼得离了家。老队长的命,丢在了木瓜公社,白家人回来了。今天是中秋节,能跟大哥在一起喝酒,是不幸中的万幸。我提议,大家对着月亮,共同喝一杯团圆酒!”

大家站起来,端起杯,一饮而进。

“这第三杯酒,明人不讲暗话。李大哥,我们白家庄的平地地势低,丹江水一上来,就被水淹了。白家庄还要指望岗上那点荒地来度命呢!我想请大哥把俺庄岗上那块地还给俺,俺把这杯喝下,算作请求!”丹花说罢,端起酒杯,“咕咚”灌进了肚里。

李丹花喝了六杯酒,细算下来,有四两左右。李丹花有些头晕,性情起来,控制不住自己。她说:“李大哥,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你不知道,移民有多难。俺白家庄在木瓜公社,地被别人霸占了,妇女遭人欺负,孩子无处上学。老队长为抢一点种子,被塌死在仓库里。为了回家,我是拿着菜刀拚出来的。咱乡里乡亲几十年了,你就把那点薄地还给俺白家庄吧!”

李丹花说着,鼻子发酸,眼圈湿漉漉的。她掏出手帕,开始抹眼泪。

说实在,李水瓢开始真没打算把那些荒坡地归还给白家庄。李家庄本来地就少,又全是薄地。白家庄的人走后,拾了块地,贴补不少。可李水瓢最见不得女人哭。女人一哭,他的心就软了。反过来想,白家庄的人也确实不容易,折腾来折腾去,队里那点老本全折腾光了。地本来就是人家的,还给人家也是应该的。但李水瓢不死心,还想做最后一试。他对老婆吼道:“娃他妈,把水瓢拿来!”

李水瓢接过水瓢,对李丹花说:“我听说,木瓜公社的人都叫你辣妹子,没人敢惹你。今天怎么变成了林妹妹,哭哭啼啼的!你要有种,就跟俺碰一水瓢酒。喝完,明天你带人种地!”

李水瓢看似粗人,实在是粗中有细。你李丹花绝对喝不了这一水瓢酒。你不敢喝酒,说明你李丹花没有能力,说明你白家庄没有能力,我李水瓢不是不还地,是你白家庄的人不敢要。

白家周站起来,对李水瓢道:“大哥,我替丹花妹子给你碰一瓢!”

李水瓢端着水瓢,不说话,用眼睛望着李丹花。

李丹花站起来,接过水瓢,说:“李大哥,俺也姓李,是县城老李家,咱俩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咱李家的人,一是能喝酒,二是说话算数,吐口吐沫,能把地打个洞。这瓢酒,妹子跟你碰!”

李丹花说完,仰起脖子,把一瓢酒一咕脑儿地灌了下去。

喝完酒,李丹花摆摆晃晃地站起来,对李水瓢说:“大哥,明早俺带人来种地!”

李水瓢道:“丹花妹子真是女中豪杰,佩服,佩服!”

李丹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外走。她知道,趁酒劲没上来,还出得了门。再过一会儿,非在这里出丑不可。白家周要搀李丹花,李丹花不让。刚好碰到来接丹花的白顺阳。白顺阳背着丹花往家里走。凉风一吹,丹花的头晕了,肚子里翻江倒海,咕喽喽地往上涌。丹花扒在白顺阳的肩膀上,口一张,酒水、茶水、饭水一咕脑儿地吐出来,沿着顺阳的胸前往下流。

白中文抹着泪,对家周道:“苦了丹花这孩子,白家庄这个家,不容易当!”

第二天,李丹花领着白家庄的社员,在岗上的坡地里耕种。李家庄的人见了,有些看不惯。这些地,曾经属于过李家庄。有些熟地,还是李家庄人一挖镢一挖镢开出来的,咋说还就还了呢?社员们去找李水瓢。李水瓢扛着犁,刚从仓房里出来。

社员们喊:“李队长,白家庄咋种咱们庄上的地?”

李水瓢道:“啥是咱们的地?人家白家庄人走了,咱们捡回来,种两季。人家不问咱要地钱,就算不错了。现在人家回来了,河里地不保险,把地还给人家,这是应该的!”

李水瓢这么一吼,还真管用。李家庄没有人再问这事。

李丹花就这样把地要了回来。李丹花在以前开过的熟地上种麦子。新开的荒地,扒成红薯堆,开了春,种红薯。来不及开的,撒上苜蓿籽,养牛、养猪。(未完,待续。图片摘自网络,与内容无关)

作者简介:田野,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五四文艺奖获得者,南阳市五个一文艺工程奖获得者,淅川县文联副主席,淅川县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在全国各大报刊杂志刊发作品3000余篇,《读者》、《意林》签约作家。出版有散文集《放歌走丹江》、《坐禅谷禅韵》;长篇小说《泪落水中化血痕》;参与主编《魅力淅川》丛书(六卷),撰写的《北京,不渴》微电影剧本拍摄后荣获国家林业部“十佳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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