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罗明军：故乡的滠水河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843】

故乡的滠水河 

湖北黄陂   罗明军

故乡的滠水河从大别山南麓三角山发源，蜿蜒百里，穿大悟、过红安、经黄陂、注武湖，投入长江母亲的怀抱。滠水河从远古奔袭而来，汇聚了神话传说，融入了诗风词韵，沉淀出历史的厚重，跳动着舌尖上的美妙，成为荆楚文化重要的一环。

在波光潋滟中，我走近滠水河。绿水青山的春风唤醒了河水两岸，一年一变，旧貌换了新颜。当春风和熙，杨柳拂堤，梅樱次第，桃红李白，东风三月滠河水，只见桃花不见人。春雨似酥，沁人心脾，青灰烟朦，远山含黛。那河畔的十里格桑花，夭夭灼灼，芬菲烂漫，如同涂抹成色彩斑斓的油画。天空明明净净，河光清清粼粼，湛蓝澄澈，这是红粉与蓝颜的邂逅，这是金风玉露的相逢，胜却人间无数。鱼凫浅底，渔舟唱晚，红霞漫天，吹烟袅袅，勾勒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烟火气息。新建的滠水河公园，亭台榭阁，游人如织，五步一景，十步一画，鸢飞蝶戏，百舌黄鹂枝间舞。湿地洇洇，逐步而修，生态步廊，亲水栈道，步移景换，美不胜收。河滨的沙洲，水草丰美，孤鹜游弋，白鹭振翅，时而低飞盘旋，时而凌空而上。看惯了钢筋水泥包围的尘烟弥漫的氤氲，听烦了都市车马嘶鸣的喧嚣，闲来垂钓，乘舟宛中央，偷身半日这水天一色，鄂北后花园生态画卷正徐徐向你展开。

在历史洪流中，我回望滠水河。时光深隧，莽莽乾坤，4000年前三苗氏族在这里繁衍生息，长江流域的殷商盘龙古城是经济和军事文化的中心，奠定华夏文化南方之源，九省通衢武汉之根。有西陵胜地、楚北名区、陂西陲障、汉地祖山美誉的木兰云雾山如神话仙境。滠水河边的黄陂素有“无陂不成镇”之美谈，这里流传着巾帼不让须眉的美丽动人传说。滠水河边，木兰山下，南北朝羌胡入侵，可汗点兵，一位姓朱名木兰的巾帼英雄女扮男装，替父从军，金戈铁马，鞭指龙城，驰骋疆场十二载，屡建奇功。班师回朝后，封她为武召将军佐侍郎，木兰不受朝禄，愿归桑梓奉养爹娘。从此，木兰山因是一代女杰的家乡而闻名于世。这里也曾是孕育二程“理学”的发轫之地，黄陂县尉程珦之妻夜梦双凤投怀，后生二子，取名程颢、程颐，俩人在这里度过少年时光，“存天理，去人欲”使儒学再度兴盛。宋代建“清远亭”于鲁台山，遥拜孔圣，后取双凤齐飞之意，改称“双凤亭。”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看红旗漫卷，江山红遍。木兰山是著名的黄麻起义整编之地，黄陂是红七军的诞生之所、新四军第五师的政治军事指挥中心，是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和鄂豫皖苏区的重要来源及组成部分。黄陂黎家河（今属大悟）人黎元洪1916年就任中华民国大总统，人称“黎黄陂；”董必武、项英、徐海东、李先念、刘华清等革命先辈从滠水河两岸走出，仅红安县一地就诞生了223位将军。他们饮马滠河水，血洒滠水河，集结鄂豫皖，开创了中国历史的新纪元。

在诗词歌赋中，我轻吟滠水河。清清河水白鹭飞，秋到家乡鱼正肥。白墙红瓦村舍远，俚语乡音唤我归，歌声吟唱出少小离家之乡愁。滠水清清，濯我乡音，这赋中有我隐隐之痛。不知道是否每个在滠水河边长大的游子如渔夫一样对滠水有着难以割舍的眷恋之情。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低眉菩萨红妆样，弩眉金刚剑侠同。我似乎看见窗前一个纤纤弱女子的身上承载着家国民族情怀和白马铠甲巾帼英雄共赴国难的浩然气概。难怪中唐诗人戎昱在《咏史》一诗中对这一历史现象发出了如此的质问：“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诗圣杜甫有《偶题》：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故山迷白阁，秋水隐黄陂。当唐代诗人崔颢，小船停在黄鹤楼下，他乘兴登楼，四面遥望，先见汉阳树，又看“烟波湾”（武湖烟涨），林木历历，云水茫茫，烟波浩淼，不见故乡，不免愁上心来，于是诗云：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时任黄州刺史的杜牧曾游历木兰山，触景怀古欣然题诗：弯弓征战作男儿，梦里曾经与画眉，几度思归还把酒，拂云堆上祝明妃。感叹深蕴其中，新见迭出，发人深省，耐人寻味。我也曾从程颢《春日偶成》中，时人不识余心乐，将谓偷闲学少年。云淡风轻近午天，傍花随柳过前川。我不知道黄陂的前川街，是不是得益如此，但我读出的是一种风和日丽诗意盎然。进入现代，中共湖北红安籍元老董必武有一首题赠：逆水行舟用力撑，一篙松劲退千寻。古云此日足可惜，吾辈更应惜秒阴。这不仅仅是对年轻的一种告诫，也是对百废待兴的新中国勠力同心建设的态度。历史滚滚而来，经过沧桑的洗礼，厚重文化的冲刷，滠水河变得更加丰盈而充沛。

在舌尖跳动中，我回味滠水河。当cctv《舌尖上的中国》路过黄陂，滠水河边的黄陂三鲜已然是家喻户晓。这种民间的传统佳肴，已经流传数百年了。黄陂三鲜为鱼丸、肉丸、肉糕三样合而为一的统称，成为当地婚丧嫁娶的必选。由于三菜中有鱼、丸、糕三字，鱼与余谐音，龙的方音为圆，糕与高同音，人们便赋三合以年年有余、家家团圆、步步高升之意。用滠水河浸润的黄陂手工糍粑是当地年货时的必备美食，黄陂糍粑以糯米为主料，可煎、可煮、可烤，膨胀松软后即可食用，红糖过之，口感更佳。黄陂糖蒸肉又称东坡糖蒸肉，是著名的传统美食之一，在省内外享有盛名。苏东坡诗赞：“咸闲官客不屑去，甜添豕豚堪称鲜。”糖蒸肉是南来北往吃货们的首先。豆丝它营养丰富、口味纯正、口感细腻有劲道。黄陂豆丝由主料大米黄豆配上绿豆、葛粉、山药、荞麦、芦笋等营养保健材料，采用纯手工操作，没有任何污染源，实属天然绿色食品。据史籍记载，早在千余年前的唐代，蕻菜苔已久负盛名，是湖北地区衙门向皇帝进贡的土特产，曾被封为“金殿玉菜，”与湖北的另一特产“武昌鱼”齐名。君子出污泥而不染，芙蕖出渌波以灼，此时采之食用藕带、莲藕正当时。七孔红莲生食味涩，蒸煮炖味则绵软，老少皆宜；九孔白莲，似凝脂而个大，生食味甘美，煮食不佳，可凉拌。滠水河边的马蹄、虾鲊、豆皮、热干面等食之则大快朵颐。

弯弯曲曲的滠水河，悠悠荡荡长流不息，河水像一条洁白的玉带飘然向前。在河的外延广袤大地上，星罗棋布的古城依傍着河流，人们依水而居。从新石器到夏商周，到汉，到六朝……人类的文明就这样吸吮着母亲河水、生根、发芽、开花、结果。走近这条诗意流淌的滠水河需要几分钟，需要一生，一世纪，一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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