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诗潮： 她必须精心饲养自己的生命，为活下来的人续命

甘南行（组诗）

 

  文/漠雪川

1

选一个干净的日子，去爬山

凹凸，参差，无规则的石子在峭壁打坐参禅

万物生灵，都要在太阳底下完成生死轮回，目睹众生平等

唯物主义者面对这片苍天，也要奢求一次唯心

羊群是天空写在大地上的一首诗，笔迹弯曲

打磨筋骨和世道人心。语言是一种枷锁

在这里，渴望沉默

土地上的牧民和高高在上的佛祖没有什么两样

一样的慈悲心肠，一样的饱经苦难

刀痕深刻。高山，平原，河流常年在此

生儿育女，糊口半生

面对人间的大佛，泪水先于语言，身子僵硬

羊群移动我的影子，向山的深处

朝拜，虔诚

2

山的深处，离人心更近，需要比低矮还要低矮

规规矩矩的村庄，培养规规矩矩的人

院子沉默寡言，篱笆记下日子

她终年如此，对着入木三分的热，把腹中的言语熬熟

积年累月，一股苦涩留在食道

大门正对着的山，见过她

出嫁，生子，相夫，以泪洗面

风化，冲刷而成的伤痕

有来自历史的遗传，也有某种现代性的突发

在身上，裂开一次，再愈合一次

反反复复

3

风没有停。一头牦牛与我相对，张大嘴巴

我爬进宽广崎岖的喉咙，声音粗糙

跪在山下的一角，背向太阳

脊背光秃，棱角失去分明

一座墓碑把腐烂变形的名字捧在手里

守望。经历一次，就一次一次离别，一次自杀

在白昼里渴望黑夜，用来隐藏流淌的眼泪和自言自语

它依然跪在山下，风还是没有停

我的世界

在八月吹来一股十二月的冷

反其道（组诗）

1.

风吹翻黑夜，折痕凸起。仰头

星星颤抖身子，退回成人

山退回成一堆形状各异的石子，有的复活，有的成为墓碑

砍柴喂马，种植庄稼。她必须精心饲养自己的生命

为活下来的人续命，为远方的人诵经

她拼命让自己年轻，强壮，每年轻一次

我就长大一次

2.

她躺在床上，把活过的半生重新细数一遍

待嫁闺中，成婚，生子，相夫

重大的历史事件，在她手里

只剩下几个罗列的词语，匆匆几秒

一道闪电，把我与她分离。裂痕之下

听见羊的舔舐，呻吟，习以为常

今夜，却令我窒息

湿润的皮肤有一阵母子连心的痛

越来越远，越远越疼

作者简介：夏宏斌，笔名漠雪川。西北民族大学大三学生，爱好文学与创作，偶有作品发表与获奖。

本期责编：雨石、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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