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良启丨六月麦子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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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广阔肥沃的淮北平原上,每年进入六月初,站在高处往四下望吧,田野上十有八九都铺着一层厚厚的黄毡,那是即将成熟的麦子。一阵风吹来,麦梢儿迎风摇摆,一浪推着一浪,闪着金子般的颜色,麦梢儿变黄是收获的信号,它触动着每个庄稼人的心。就像一位十月怀胎的母亲,满怀喜悦地在等待迎接母腹中躁动已久的婴儿,呱呱坠地,来到人间一样。
漫步在田野上,天那么碧蓝、纯净,几朵白云在空中游走漫步,铺满麦子的大地一望无际。大地焕发出我们民族的原色,显得丰盈辉煌,丰收在望,庄稼人满怀的希望被燃烧着,田野里常常响起高亢的歌声。
我从小在农村生活过20多年,对土地对粮食从心底生出的那份敬畏是永远消除不掉的。每年我都会在一个麦黄季节,独自来到老家的麦田里转一圈,在地边找一块石头坐下,望着快要收割的麦子,静静地凝望。关于麦子的人和事自然地浮现在眼前。
我熟悉麦子的生长习性就像熟悉自己的手掌一样,麦子播种时,怕胎里旱,收割时怕连阴天。1988年、1994年的淮北大旱,1989年的麦收季节的连阴雨等天灾都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庄稼人的苦也印在我的心里。在每年的十月前后,农民在耕好的土地上播下种子,更是播下对丰收的期盼,麦苗熬过寒冬,开春以后在春雨的滋润下返青拔节,农谚说:“清明麦子埋老鸹”,于是田野处处是厚可盈尺的绿绒被了。麦收前的三四月份,农村各地都要举办数场庙会,实际上是为麦收做好充分准备,当然也听听戏,做麦收前最后的放松。家家户户都要看看各种农具的修补、添置,有没有必要换个牲口。还要买上平常不舍得吃的,能搁置的吃食,像粉条、咸鱼干、白糖、咸青皮之类的,因为一忙起来是没空赶集购买的。
淮北地区还要一个重要的、极具人情味的风俗,那就是“麦梢黄,女看娘”。这不,看见麦梢黄了,出嫁的闺女立即想到了亲娘,想到了娘家的麦田,她们要赶回娘家一趟,去看望辛苦已久的爹娘和兄嫂弟妹,同时分享娘家的麦子即将收获的快乐。她们梳洗打扮整齐,拎着一篮子或大包的礼物,坐在丈夫的自行车或者摩托车后面,满心喜悦地回娘家来了。田间小路上到处可见她们的身影,千娇百媚,一如夏天田野路边开不败的花朵。回家的日子里尽心地帮娘家做些事情,除了送来吃的喝的以外,还要帮母亲拆拆洗洗、缝缝补补,带患病的老人去看看病,拿点备用的药。都说闺女顾娘家,一点也不假,她们很想多呆几天,可通情达理的爹娘又把她们往婆家赶,麦忙天,谁家不用人呢?每年我的几个姐姐都在这时赶来,家里总是充满了温馨和快乐。
紧接着在布谷声声中,开始动镰了,“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垄黄……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白居易一首《观刈麦》写出了庄稼人的稼穑艰辛。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中国农村,麦收基本上靠人力畜力,劳动量极大,农村孩子成长中的第一课便是劳动,在这个“六月麦忙无老少”的季节,连几岁的孩子也要尽自己的力量:挣口袋、捡麦子、推车子、送水、送饭……淮北地区的土地承包是1980年,我九岁时便开始下地割麦,母亲专门给我钉制了一把小镰刀,父亲每天天不亮就早早起床把全家十几把镰刀磨得锋利。大人割麦时,给我留下了三两垄麦子,我奋力向前割着,可怎么也赶不上大人,正着急时,突然又没有了,是父母心疼我替我割了。几十年过去了,我还记得一件趣事:娘问我,累吗?我如实回答:“累,腰弯得真疼。”娘笑了说:“累了就喝点水歇歇,不要赶得太急,小孩子家哪来的腰啊!”过了一会我把镰刀插在腰上,大声叫道:“娘,我的镰刀不见了。”娘一回头说:“又瞎说了,镰刀不在你腰上吗?”我说:“不对,我没有腰啊!”大伙都笑了,娘一点也不生气,麦田里一片欢乐。割倒的麦子被拉走后,大家还要再把散落到麦田里的零星麦穗都捡起来,力争做到颗粒归仓。曾经被饿怕的人们一点粮食都不愿意浪费,他们对土地的热情就像一位慈祥的母亲对待自己的宝贝孩子,怎么费心尽力地侍弄都不嫌劳累,他们深知人只有善待土地,土地才会回报以丰收。我对土地对粮食的敬畏就是这样被培养起来的。现在地还是那块地,娘却去世20多年了,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啊。
麦收中的另一个变化让我感到遗憾不已,就是现在人们对麦子秸秆的处理。直到上个世纪的90年代,庄稼人都拿麦秸当宝的,把小麦全身的作用发挥到淋漓尽致,那时主要是镰刀割麦,讲究的是留下浅浅的麦茬和麦茬地的干净利索,拖泥带水要被村人耻笑不会种地的!把麦子拉到麦场后,用铡刀一分为二,上半端打下粮食后,麦糠和麦穰便是家中牲口一年主要的草料;下半段用作烧锅的柴草,修缮茅屋;手巧的还可以编成草帽及其它手工艺品,就连卖给造纸厂都不太舍得。没有牲口的村民便设法沤成肥料,真正做到了秸秆还田,保护了环境。可是,现在农村机械化程度高了,种田方便了,人却有些变懒了,种地都用化肥了,谁还费劲沤农家肥?至于收割机留下的秸秆也是一烧了之,严重污染了空气,每年麦收时候政府便头疼不已,采用各种强制手段制止焚烧秸秆。怎么才能把麦秆综合利用,变废为宝呢?
岁月悠悠,我离开老家的麦地已经二十多年了,但那地那麦、那人那情却依然牵扯着我的心,丰收在望的麦田还是会让我欢喜,让我忧虑,又是一年麦黄时,我的心也开始悦动起来,应该抽空回老家看看了!
作 者 简 介
朱良启,男,现年47岁,毕业于安师大中文本科专业,中学语文高级教师,现任教于烈山区淮北七中。淮北市作协会员,烈山区作协常务理事。2014年开始散文随笔写作。先后有二十多篇作品在省市区获奖。在省市报刊发表文章近百篇,20万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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