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娜丨别样的亲情,别样的爱
1993年,三姥爷和舅舅第二次回乡探亲
你是否相信,世间有种亲情会超越血缘,它又是怎样的一种情感呢?我非亲的舅舅与三姥爷之间别样的亲情,每次想起都是一种感动。
听母亲说远在台湾的三姥爷要在清明回来了,是舅舅送他回来的。这次家人都没有像三姥爷以前探亲时高兴,更多的是伤心。
所谓的三姥爷是我姥爷的兄弟,母亲的三叔。小时候,母亲和姥爷都告诉过我,说我还有一个三姥爷在台湾。姥爷说,我的三姥爷是十四岁离家走的。那些年,凡是弟兄多的,必定要有一个出去当兵。我的三姥爷就是被抓兵抓走的。四十八年后,三姥爷第一次回乡探亲。四十八年,是物也非人也非了,是从少年到老人的转变。值得庆幸的是我三姥爷兄妹五人在三姥爷第一次探亲时全在世,还记得三姥爷第一次回大陆探亲,亲人相见的场面,就是旁观者也是满眼含泪。四十八年啊,亲情割舍了四十八年。那年我三姥爷六十二岁。亲人间有诉不尽的相思苦,又怎是几行热泪能表达?
三姥爷说他走的那天,他的父亲送他到村口时站在村口树下哭了很久,我三姥爷说他记忆犹新,不忍看父亲泪流,强打精神走了。这一走就是四十八年,三姥爷说他很清楚的记得那天是农历二十二,也就是第二天就是小年了,贫困年代,饥寒交迫,能走就是活命吧!他们的父亲是在念叨自己的儿子中去世的,姥爷在世时讲,他父亲时常常自己抽签算卦,希望能算到儿子回来的那一天。可是,直到他的父亲去世,也没等到当兵的儿子归来。也许,那种痛苦只有当事人心中更清楚吧?
在台湾的日子,三姥爷讲他每天都在想念生他也曾养育他的家乡,也是这种想念的无奈,让他一生未成家,照片中的三姥爷年轻时高大帅气、英姿飒爽,他不想在外安家的原因就是想有一天能回到他日思夜想的家乡,可那时只是无数个设想罢了,错过了年轻,三姥爷便不想成家了。在台湾的三姥爷认养了一个义子,也是我现在的舅舅,听舅舅说,他十几岁时,就认了我三姥爷为爸,几十年的亲情超越了血缘,在三姥爷心中,他有一个好儿子,在舅舅眼中,他有一个像亲生父亲的老爸,家人每次打电话问候三姥爷时,我舅舅都在,三姥爷讲正是他义子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才使他在台湾有了依靠,有了希望。
回乡探亲之后,三姥爷在台拼命挣钱,他说家里贫,在台卖力多挣点补贴家,于是以后三姥爷每次回乡探亲,都是带好几个包裹,家里的亲戚多,人人有份,有衣服、首饰……想想孤身在外的三姥爷拼命得给家里的亲人挣钱,让人心酸不已。听舅舅说生活中的三姥爷其实很节俭,他在退休之后,经常帮别人洗衣,去公司捡报纸,舅舅自嘲得说,他开着奔驰为老爸收衣服、送报纸,他老爸不知道洗衣服和卖报纸的钱不及车的油费贵,舅舅说他这样做,就是为了让老人高兴,怕老人孤单,让老人有个事做,会减少思乡之痛,只要他高兴,怎样都行。
也许是年老了,也许真的身边需要真正懂得自己的人,即便三姥爷身边每天有保姆陪伴,三姥爷在生命最后的十年里,整天都粘着舅舅每天都得见着他,舅舅说有时间太忙,回不去时,他老爸竟一天不吃不喝不睡,为了照顾三姥爷,舅舅说以前经常出国的他十年没离开过台湾,这是怎样的亲情呢……
舅舅说有一次他回家,屋里烟雾弥漫,原来三姥爷在休息时床上的被子不知啥时候落到了电暖扇上,一时间屋里起了火,由于舅舅回来的及时避免了一场灾难。
后来,三姥爷得了脑梗塞,不仅脑子糊涂,身体也行动不便了,舅舅给他买了一根拐杖,舅舅说这根拐杖成了他老爸教训他的工具,有一次三姥爷又犯糊涂了,三姥爷拿起拐杖,就往他头上打,由于拐杖下面有一个铁制的东西,舅舅头上顿时鲜血直流,那一次,舅舅走了,一天没回去,三姥爷像疯了一样,把所有的电话都打遍了,最后舅舅又回去了,两人抱头痛哭……
去年春节前夕,母亲一直念叨在台湾的三姥爷,大哥知道后,和我们兄妹商量,一定让母亲去看看三姥爷,于是我们凑足了钱给母亲买了机票,大哥带着母亲去了台湾。
母亲说她见到我三姥爷的那一刻后悔自己去晚了,母亲说三姥爷已经不认得人了,也没有一句话语,只是母亲叫他三叔时,他还会一直点头,是懂还是不懂呢?但愿他老人家知道家里的人去看他了吧!听台湾的舅舅说,我三姥爷清楚的时候,常念叨家乡的人来看他。就在我母亲去看望我三姥爷的一个多月后,三姥爷去世了,享年91岁。舅舅说,他老爸在世的时候说过,他一定要叶落归根,要回大陆,回家乡,我的舅舅要帮他完成这个心愿。
树长得再高,离不开脚下的土地;人走得再远,也难忘最初的家园。大半生在台湾度过的三姥爷最想的还是回家。清明前夕,台湾的舅舅要带三姥爷回家,我的母亲还有家里的亲人去新郑机场接舅舅和三姥爷回家,舅舅下飞机时怀里抱的是三姥爷的骨灰……
清明的前一天,老家请来了两班唢呐为三姥爷送行,亲人痛哭流涕……舅舅劝大家不要哭,要高兴他老爸的心愿完成了,说完他自己痛哭失声。三姥爷,您安息吧,您看见了吗?您该高兴,您有一个好儿子,他送您回来了,他对您的爱,不仅温暖了你,也温暖了家人。
作 者 简 介
张娜,网名“年华如玉”,河南省舞钢市人,机关工作人员,爱好文学,业余时间喜欢散文创作,曾在市内信息报及《紫烟》杂志上多次发表散文,愿用文字记录美好与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