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百锁丨那永远的丁香树
生哥住在我家斜对面,他家院里有一颗好大好大的紫丁香树。每当花开时节紫雾蒙蒙,香气宜人,引来了蝴蝶蜜蜂上下飞舞。小时候我们常常在丁香树下玩耍戏闹。暑假里我们每天都在树下做作业看书看报,学习累了打打扑克,下下军棋,还在丁香树枝上梆了一个秋千,荡过来荡过去全不顾丁香树枝吱吱呀呀的喊疼声。玩的累了我们躺在丁香树下大口大口的吸着丁香花的淡淡清香,看着紫雾腾腾的丁香花中飞舞的蜂儿,蝶儿,那花香酔了飞来飞去的小鸟儿。也酔了我们小小的童心。
紫丁香树下长大的生哥大我五岁,我上小学时父母没有领我去,是生哥带我到学校报的名。那年暑假刚过,我从四年纪刚升到五年级,一天夜里母亲突然得急病离开人世,在我万分失去母亲的悲痛中,是生哥给我带来刘绍棠的两本小说,一本是《运河的桨声》,另一本是《夏天》。使我第一次结触到文学读物,也是我读到的第一本小说。从此后我和文学结下不解之缘,我爱看爱写,作文成绩不断提高,得到老师的表扬被贴到教室后面的墙上,供同学们阅读参考、
紫丁香花开花落,我也由一个毛孩子慢慢长大了。生哥也长成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小伙,要远离我们而去,他以忧异的成绩考上了远在南方的一所军事学院。在丁香树下他告别了父母兄妹,告别了儿时的小伙伴,那天我爬上了紫丁香树採了一枝香喷喷的紫丁香花,借花献佛的送到生哥的手上,生哥擦干了惜别的眼泪,挥舞着紫紥艳红的丁香花,含笑登上远去的列车。
生哥走了,紫丁香树下的小伙伴也慢慢地散了,一个个长成大小伙远离它而去。何合去了省城,竹到市里去上班,我留在城里整天为生计而奔波,昔日的小伙伴再也没有机会在紫丁香树下聚在一起了。每当闲暇时我一个人来到紫丁香树下,闻闻它淡淡的清香,有时情不自禁的采一枝紫雾蒙蒙的花儿,拿回家插在花瓶里,屋子里顿时充满一股紫丁香花特有的沁人心脾的花香。慢慢的瓶子里花儿凋谢了,我的心里也产生了一股淡淡的忧伤,我想起了远在南方的生哥。
终于有一天生哥回来了,我们儿时的小伙伴又相会在紫丁香树下,大声谈论着各自的经历,好像要告诉紫丁香树似的,让树也知道它的小伙伴长大了都干些什么。我们谈着各自对人生的感悟,谈着各自的婚姻爱情。当谈到这里爱说爱笑的生哥沉默了,我们都比他小都结了婚,有的还有了孩子,而生哥都奔三十的人了至今还光棍一个。生哥在部队研究所工作,那里是男的多女的少,我们都替他着急,希望他早日找一个女朋友,来了却大叔大婶的心愿。生哥笑了笑说,这几年一是所里科研工作忙,二是所里清一色的和尚兵,再是我得了病回家来休养调理,那还能谈得上找对象,等病好了再说。
生哥得的是要命的肾病,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医学还不怎么发达,没有透析换肾的技术,只能靠西药和大包大包的中药来缓解病情。家里的中药一包一包堆满了一大堆。生哥的院里空气中不再是紫丁香的花香味,而是弥漫着浓浓苦苦的中草药味。生哥的肾不工作了,而是从尿中排除大量的白点点。有人告他用玉米花絮熬着喝能淋尿,我们从村里找了好多好多的玉米花絮,他母亲天天给他熬着喝。
中药西药单方都用上了,生哥的病就是不见好转。他的小腿和脚都肿的透明发亮,用手一按一个坑半天起不来。他说他这病怕是好不了啦,年轻轻的国家培养了十几年,不能为国家效力,对不起组织,对不起父母养育之恩。我说生哥快不要这样说,你的病会好起来的,主席说过下定决心排除万难,没有治不好的病的,说这话时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我强忍着不让它流出来让生哥看见难过。生哥见我为他说宽心话,苦笑了一下说,但愿如此吧。
说这话没过多少天,生哥的病情加重了,父亲陪他去京城部队医院去治疗,我们强打笑颜把他送到火车上,没想到这竟是和生哥见的最后一面,这一面竟是和生哥的永别。没想到当生哥再次回来时,是他父亲抱着他的骨灰盒回来的。我们全巷的人都哭了,生哥的母亲哭得死去活来惊天动地。
生哥走了,永远离我们而去,紫丁香树还在年年开花,香了小小的庭院,冬去春来花开花落,当年我们拾秋千那根树枝已经枯死,我常俳廻在丁香树下,想着生哥,想着生哥的病如果是得在今天,生哥就有救了,不会那么早年轻轻就离我们而去了。想着儿时我们在丁香树下相聚的小伙伴,这一切都成了过去,那幸福的时光再也永远不会回来了。
但愿生哥在天之灵永存。
作 者 简 介
流溪雨,原名张百锁,男,多年来,在杂志报纸网络上发表散文小说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