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芳丨又是一年三月三
清晨,屋后落羽杉上飞来一群鸟儿,叽叽喳喳、叽叽喳喳,沸腾着一锅晨歌。不一会儿,阳光追随着鸟儿的歌声飘扬到窗台上来。一刹那,整个世界明媚灿烂。今天是什么日子?翻开日历一看,是农历的三月三。哦,又是一年三月三。我的思绪禁不住回到了我儿时的家乡,儿时家乡的三月三。
(一)
不用亲吻你的皮肤,在梦里,我就知道,家乡田埂上的茅草,蜷曲在那里等待春天的眷顾,等待孩童的光临。“三月三,茅蚁尖。你敲锣,我转圈,一直转到河那边儿。”儿时的歌谣又回响在耳畔。那时,我们小伙伴三五成群,来到了朝阳的山坡上、田埂边,在葱茂的茅草中抽茅蚁(所谓茅蚁,就是长在茅草中的花蕊,可以吃;等到它冲破草层就绽放成狗尾巴状的白花了,不能吃了)。手快的我们不一会儿每人都抽了一大把,然后一屁股坐在草坪上,一层一层地剥开翠绿的茅草,哈哈,里面躺着长长的、白嫩嫩的、软酥酥的茅蚁。将一条条的茅蚁放在掌心,一层一层的卷起来,就像歌谣中的“我转圈”,一直卷成一个个大饼子。轻轻地、轻轻地放在口中,顿觉爽滑可口,还有凉丝丝的感觉呢。一刹那顽皮的、任性的、狡黠的笑意写在每个孩子的脸上。孩提的那种陶醉、那种惬意,简直无与伦比。我是个淘气的女孩儿,常常趁大家不注意,从背后抢了伙伴的茅蚁。
久居闹市,每年的三月三,我都来到郊区贤山那片朝阳的山坡上抽茅蚁,但当那“大饼”放入口中时,当初的那种亢奋、那种惬意荡然无存了。
(二)
过节了,过节了!你肯定要问,三月三是什么节气啊。在我的家乡,三月三是鬼节。每年的这个夜晚,人们在家门前放挂炮,说是要吓唬鬼,告诉鬼们,不要扰乱扰乱乡亲们和平安宁的生活,让他们在这一年里老老少少平安健康。过节了,还要改善生活啊,这是不言而喻的。
孩提的我们,每到三月三的傍晚散学后,一群丫头(男孩子不会做这事的)提着小筐走向山坡、田埂采摘蒿子。顿时,那儿像飞来了一群群可爱的鸟儿,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给寂静的山坡带来无限生机;更像突然间开满了美丽的花儿,赤橙黄绿青蓝紫,给单调的山坡涂成了七彩画卷。当我们用纤细的小手掐到一根根鲜嫩的蒿叶时,一种快乐油然而生,那蒿叶背面白扑扑,正面翠色欲滴。仔细嗅嗅,还有一股馨香扑鼻而来呢。
当我提着竹筐扬着小脸回到家,等待母亲的赞赏,母亲给我投来一束束爱抚的目光。母亲接过我手中的竹筐,将蒿叶洗净、撮水,切成细丝。接着母亲将蒿子丝和糯米面、大米面搅拌,娴熟地和成一个大面团。然后母亲开始做馅子,只见她切碎的韭菜和粉条放在油锅里炒熟,再倒入油炒肉沫、煎鸡蛋,最后将鸡蛋、肉沫和粉条、韭菜拌成馅。做完这一切后,母亲将大面团揪成一个个小面团,将拌好的馅子包在小面团里,便做成了一个个蒿子馍。
当母亲从热气缭绕的锅里,拿出一个个热气腾腾的馍时,我们高兴极了。咬了第一口,香;第二口,还是香。吃了那样的蒿子馍,夜晚做梦都是香甜的呢,哪个小鬼也搅黄不了我们孩童的美梦。
去年三月三,回趟老家,母亲又给我做了蒿子馍,庆幸的还有当年的味道。
(三)
“夜半三更哟,盼天明,……”听着这熟悉的旋律,我又想到了家乡的三月三,还有那漫山遍野的映山红。每到三月山,你定能在背阴的山坡上,看到满山的映山红。一团团,一簇簇,像燃烧的火焰,像氤氲的晚霞,谄媚地向我们献着殷勤。我曾在那山上进行杜鹃写生,也曾在那儿听说一个个动人的故事。
记得一年三月三,我们几个小学同学,每人采摘一大抱杜鹃,来到山下,我们将长枝的花儿编成花环戴在头上。走在小镇的石板路上,惹来了不少过路人的眼。那时,我们觉得特别自豪,觉得自己能和花儿相媲美!
师范毕业的第二年,我一直思念我最好的朋友霞。毕业一年了,不知她在异乡还好吗。同窗三年,我们惺惺相惜,她爱唱歌,我爱读书,她唱到动情处,我读到动情处,都禁不住潸然泪下。我们都是率真纯粹的人。毕业了,没有了我的陪伴,想必她的内心是孤寂的。三月三,我给她去了一封书信,信中我夹了我采摘的最大最艳的一朵杜鹃。经过了一重重山,一重重水,到了她的那一边。当她展读我的书信时,她哭了。她说,那是她读到的最有温度的书信,那是她看到的最美丽的杜鹃花(尽管那杜鹃到她那里已枯萎)。那些日子,她枕着我的书信入眠。我想我的那封书信,那朵杜鹃花伴她度过最艰难的岁月,温暖了她初入杏坛的每一天。
那年,收到了多年失去联系的霞的电子邮件,末尾她说好怀念那杜鹃花,更留恋捧读书信的美好岁月。是啊,我也怀念。
封闭在厚厚的水泥墙里,常想起家乡的花木草虫和它们散发出清新的味道。那花草艳丽的色彩和淡淡的味道,正如我刻骨的乡愁和莫名的悲伤。
作 者 简 介
赵思芳,女,信阳市某中学语文高级教师,信阳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新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家。作品散见于《羊城晚报》、《大河报》、《华文选刊》、《中华美文》、《核桃源》和大型网站等。
愿守着一块文字的田园,在有限的生命里辛勤耕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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