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将与铜钱
麻将的英文为Mah-Jongg或Mah-Jong,发音为mɑ:ˈdʒɒŋ,英文应该是音译自粵语。麻将在早期叫做“麻雀”、“雀牌”、“麻雀牌”,就是因为这种牌的“一索”图案与众不同,刻的是一只小鸟,而汉字“雀”是由“小”和“隹”合成的会意字,就是小型的鸟的意思,雀中最常见的就是麻雀,于是被叫做“雀牌”、“麻雀牌”。中国人把男子的生殖器讲作“鸟(diao)”、“麻雀”、“雀子”、“小鸡鸡”等,江南方言为避讳,又把“麻雀”讲作“麻将”,并无明确、规范的写法,“麻将”只是根据发音造的词而已。
图为上世纪20年代美国制作的空心铁皮麻将
关于麻将的起源,有许多种说法。大概在2001年,浙江省宁波市建立了一个“麻将博物馆”,当时麻将虽已解禁,但依然是争议颇多的博具和博艺,宁波市为什么敢冒风险去建一个麻将博物馆呢?就是因为他们认为麻将是宁波人发明的。2001年8月22日《中国文物报》头版发表署名文章《麻将有了陈列》,称:
中国是麻将大国。玩麻将的人,估计有两亿。那么,始作俑者为谁?答曰宁波人陈鱼门。陈鱼门(1817〜1878年),名政钥,号仰楼,少有才智,并研习英文。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拨贡,以功叙内阁中书.加三品衔。同治年间,陈鱼门居宁波,与达官贵人(包括洋人)相周旋,以玩纸牌为乐。纸牌为一种古老博戏,源于唐代,称叶子,明时称马吊。清乾隆后,马吊又演变成默和牌和碰和牌。陈鱼门精通这种纸牌的博戏之道,感到纸牌有诸多不便,于同治三年(1864年)改为竹骨,又将纸牌的内容加以改进,于是又形成一种新的牌戏——麻将。麻将一出,便立即风行大江南北,以致走出了国门。
民国麻将 竹背骨牌
江苏的太仓人对此并不买账。众所周知,江南是中国大米的主产区,元朝建都大都,即今天的北京,为了解决北方粮食不足的困难,元、明、清政府将向江南征收的部分税收改征白米,通过近海或大运河运到北方,称之“漕运”,所运的粮食称之“漕粮”、“漕米”等,也就是民间习称的“皇粮”,于是就在长江沿岸建立了多处粮仓。太仓就是大粮仓的意思,是江南主要的漕运粮仓之一。仓库里堆满了白米,每天有许多的白米进仓出仓,于是这里的麻雀也特别多,空闲的粮仓管理者为打发时间,触景生情,就根据运粮的筹码和每天见到的飞来飞去的麻雀发明了“麻雀牌”。我认为这两种说法都不靠谱。
1922年出版的《麻将指南》上印有“2200年前孔子的游戏,当下的风潮”字样。
实际上只要认真思考,这麻将有三种主花色,即筒子、索子、万子。这筒子又称“饼”,其形状就是中国方孔圆钱,也即“孔方兄”;索子又称“吊”,实际上就是百枚铜钱相串的“吊”或千枚铜钱相串的“贯”;而万子就是一万枚铜钱或“家富万贯”。这三种花色应该均与古代的铜钱有密切的关系。
搓麻将 是宋宫遗风
一般认为,麻将起源于比它更早的“马吊”,马吊是盛行于明朝的一种纸牌。与许多种博艺一样,一旦其失传,后人就很难讲清它是怎么博、怎么玩的了,后人也讲不清马吊是怎么玩的。清人李邺嗣《马吊说》中讲:“谓之马吊者,言此戏人得二桌为本,今胜家上五桌,而三家适各一桌,其状如马立,吊其一足也。”我不太理解这段话,作者大概讲:马吊是四人游戏,如有五人就多了一人,如只有三人,那就是“三缺一”,都玩不起来,就像马有四条腿,你把它的一条腿“吊”起来,那马就肯定走不起来,于是被叫做“马吊”。汪师韩《谈书录·骨牌》中讲:“马掉,本名为‘马掉脚’,约言之曰‘马掉’,后又改为‘马吊’。谓马四足,失一则不可行。明时或讹‘脚’为‘角’。”清代人对“马吊”名词的来历大多是这样解释的。实际上,“马”与“麻”在许多方言中发同样的音,如果把“马吊”写作“麻吊”,古人就不会“望文生义”了。至少从宋代起,人们为避讳而把男子生殖器讲作“鸟”,发音近diao,也写作“吊”,江南方言就把麻雀讲作“麻将”、“麻吊”等,这明朝的“马吊”不就是后人的“麻吊”、“麻雀”吗?所以讲“马吊”与“麻雀”是一脉相承的,明朝的“马吊”是清朝“麻将”的前世,清朝的“麻将”是明朝“马吊”的今生。
钱制,圆而孔方,取象于天,反数于空,故尊空设文。空者,所以贮也,当其无有,贮之,用属波斯献焉。次称齾客。齾者,兽食之余,井上有李是也,里人目为枝花。枝花者,花未成果,故自一至九,成呼为果,本枝花而得名。而文钱为初之义,其数十一叶而极于九。索以贯钱百文为索(即百枚铜钱相串为索),极于一而尊于九,九者,数之盈,十索则名贯矣,故去十为万始焉,叶凡九。万者,索之累十而得名者也,极一而尊九,不居其十,以十者有所总也,叶数亦如索。十举成数,一不必纪,而二首焉。以偶对百,百而千,千而万,示极而不孤,处尊而大汰,数之成也,叶得十一。
2019年9月,NBA球星罗斯现身重庆小巷看人打麻将
薛理勇
1947年9月出生于上海。1981年大学毕业后即入上海市文物管理委员会,参加筹建今上海市历史博物馆。从事上海历史,中华文化风俗历史研究。现任上海市规划委员会咨询委员会委员、上海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委员会委员等。已经出版的著作有《外滩的历史与建筑》、《上海租界史话》、《上海洋场》、“薛理勇说老上海丛书”等约六十余本;主编《上海文化源流词典》《上海掌故大词典》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