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眼看诗坛

冷眼看诗坛

以下文字只是近日读书的零散札记,将它们组织到一起,肯定有点气息不通,望大家将就看看,权当是耳边吹过的一阵风。

如今的中国诗坛充满鬼魅气氛。帮派山头林立,自说自话,老死不相往来。口语诗、下半身、学院派和知织分子写作互不相让,各自凭借掌握的媒体呼风唤雨,一幅大师辈出的热闹浮华景象。偶有不同争议,却看不见正常的思想与诗学争鸣,只有散发着口臭的口水战和危险的政治游戏,社会历史的责任和深度的诗学探索,无不被急于登上神位的声嘶力竭口号声淹没。

北岛多次在访谈和演讲中,批评当代中国文学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由于权力与商业化的共谋,文学正在失去意义。当代中国诗人正深陷于物质或市场,丧失了抵抗的文化意志 ,诗人犬儒化。北岛特别提到一个好作家与三个方面应该保持的“古老的敌意”: 首先,是一个作家和他所处时代的紧张关系;其次,是一个作家与他母语的紧张关系;第三,是一个作家与他本人写作的紧张关系。

在这里,其实北岛并没有完全否定诗歌和文学的审美属性,他只是特别提出并强调诗人和作家要自觉地有一份现代知识分子的责任担当,伟大的文学总是与这种“强人所难”的时代呼唤相互印证。或许北岛对中国当代文学,特别是诗歌期望过高,使他的批评看起来尖锐刺耳,尤其是使一批在当代中国诗坛自觉成就斐然的诗人不能接受——不但杰出的诗艺探索被漠视,而且智力和人格亦被无端羞辱。

藏棣发表于《中国诗歌评论复出号2012.1》的长篇奇文《诗歌政治的风车:或曰“古老的敌意”—— 论当代诗歌的抵抗诗学和文学知识分子化》,不同意北岛用“古老的敌意”将当代中国诗歌完全“意识形态化”,主张一种叫快乐写作的“主流价值”。遗憾的是,藏棣这篇奇文不但暗藏下作的意识形态动机,而且满篇充满有意无意的曲解和政治暗算,特别是将北岛“古老的敌意” 有意曲解成完全的政治抵抗。藏棣似乎一开始就表现出方向性灾难,本想借一个好题目发挥一下,在某个程度上不妨也是一种政治上的一箭双雕,投石问路和落井下石,却不想发生了自杀式爆炸,闹了一个中国当代诗歌批评史笑话——这可能真会被某个幽默的作者写进文学史吧!

虽然我是现在才读到这篇奇文,时过境迁,我也不想再多反驳这篇奇文的荒谬,当年已经有人细致地予以批驳——参见《诗生活》网站2011年12月18日看山望水的帖文《看山望水谈臧棣对北岛“狡猾”而“愚蠢”的批判》:(http://www.poemlife.com/thread-627192-1-1.html)。

我承认自己也很喜欢藏棣及其王敖的诗歌,藏棣的《慧根丛书》,王敖的《王道士的孤独之心俱乐部》,是两部诗艺非常独特的优秀诗集。前一阵还特别向家乡论坛写诗的朋友推荐王敖的翻译著作《读诗的艺术》。但是,如果仅有高明的手艺,而思想苍白,缺乏时代需求的担当,则只能作文坛的小匠人,产生不了伟大的诗歌和文学。

我不得不承认,我读北岛后期诗歌确实很少,不敢置评。但是,我也清楚看见,藏棣在此有意无意设置了一个盲区。我们评价一个人的成就是看他智力最优秀的时侯,即使北岛现在真如藏棣所言退化成二三流诗人,但他曾经达到的高度还是应该肯定,这是一个文学批评者应该守护的道德和智力底线。同时,藏棣对北岛所谓囯内没有像样的诗歌批评也表达了个人意见,甚至将这样一个客观事实污名化为北岛的恩将仇报,真的让人难以接受。

藏棣在访谈中也不断用北岛读书说事,声称据说北岛不大读书,因此时常判断力幼稚。其实,我们倒是从藏棣的这篇逻辑混乱,欲盖弥瘴的胡话应证了这一点。从北岛的《时间的玫瑰》以及在大陆出版的几部散文集中,任何稍有文学欣赏水平的读者都不难看出,北岛是一个有好文笔,有专业的审美判断,特别是将自己提升到现代知识分子的历史担当的自觉上,难为可贵。

历史始终是双向选择的必然结果,从来不会给机会主义者可乘之机。只有你在创造历史,历史才会最终选择你。

我曾说过,在中国历史上,这是诗人非正常死亡最多的时代。或许生活本身就是悲剧性的。想想当代中国诗坛失去的那些非正常死亡的优秀诗人们——如蝌蚪、海子、骆一禾、戈麦、顾城、昌耀、周建歧、余地、吾同树等等,不仅仅是他们个人生活的悲剧,也是时代生活的悲剧,他们身负的信念与沉重现实的冲突值得深思,并使我们快乐的“主流价值”显得无知和轻浮。

在中国几千年的专制文明史上,每一个参与言说的人,都必须先懂得政治,因此,玩政治游戏似乎已经是我们文学批评传统的拿手好戏。我们命中注定要生活在一片意识形态的汪洋大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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