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C头条:乡村纪事: 偏方治大病, 不识字的母亲, 是个厉害的“土郎中”
文:清荷
图:来自网络
前两天,看到一个二岁半的小女孩不慎被开水烫伤,面对伤势惨重的爱女和巨大的医疗费用,救女心切的年轻妈妈,万般无奈下,在老家的 愚伯的自留地平台上,发了一篇文章《出门三分钟后,我再回出租屋,看到家里的一幕,让我悔恨终生》一时牵动了无数爱心人士的心,各尽所能伸出援助之手,来温暖这个不幸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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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被深深触动心弦,略尽了绵薄之力。每遇此情,心下暗然,茫然四顾,面对灾难,区区小钱,杯水车薪!多希望自己腰缠万贯,在他人急需时,能慷慨解囊相助!但纵有'大庇天下寒士聚欢颜,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的胸怀,回到现实,捉襟见肘,耍个嘴上功夫又能如何?!无钱寸步难行!
烫伤,烫伤!我脑子里一直在旋转这个问题。猛然我想起母亲的偏方,问问娘用过多长时间能好!下意识打开通讯录……怅然,娘不在了,娘早在二十多年前离我们而去了,她的那些偏方,也一同带进了坟墓。
恍惚着,打电话给姐,问她当初母亲用米米蒿种子治她烫伤的脚多久才好的。姐说,娘把种子研碎,用香油调成糊状,敷在伤处。因为在脚上,她一个多月才能下地走路。那时她还小,时间又长,不记得敷上几天,烂的皮肉才结痂不再发炎.
我想,娘要活着的话,该有多好,她一定预备着那种子,也能给老乡送去,解解难。
是啊,娘若还活着多好!我抽噎着。
娘是在姐姐的一次烫伤后才掌握的这个偏方。说是有一年队里杀猪激励社员干劲,烧一大锅开水给猪褪毛。那时姐约七八岁光景,出于好奇,姐和小伙伴们看热闹,老往前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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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原因,刚放进去猪,盛开水的大锅歪倒了,水也倾洒在外面,烫伤了几个小孩的脚丫,有轻有重,其中就有姐姐。她那像煮熟的红芋样的小脚,疼哭了姐姐,更心疼哭了无钱去医院的母亲。
娘记起平时干活时,手要是让虫子啥的蛰了发肿时,大家常习惯就地取材,用米米蒿叶子揉碎敷上,一会便消。可那时节,米米蒿已结种。有智慧的母亲便用蒜臼子把米米蒿种子捣成粉末,用香油和在一起。结果姐的脚一天天变好。
也就是从那时起,母亲每年都要收集米米蒿种子,放在几个装土霉素的大瓶子里,封好口,还经常拿出来晾晒。慢慢地,村上谁家有人有点烫着什么的,都要向娘寻一些。娘也热心提供,还叮嘱人家,把种子粉成面子越细越好,香油不要放得太多。
涂抺前用温水把伤处清洗,干爽后再涂,不能包,就那凉着等等。说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村人点头如捣蒜:知道了,记住了。娘才住了嘴,过不了几日,还要去人家家中看消肿的程度,问好点了不,种子够不够,不够俺还有来。俨然一个尽职的“土郎中”!
每年入夏前,当嫩黄的米米蒿慢慢结荚饱满成熟时。母亲便忙碌在地边、路旁、沟沿,一颗颗用镰刀割下,一把一把梱起来,放在院子里晾晒。捶打下棕色的卵样小粒粒,筛净收好。娘又把米米蒿杆扎成一个个扫帚,扎得多了,也送给亲戚邻居。有邻居说娘扎的扫帚若拿到集上卖,准会被抢光。
娘心细,无意间听人说,大豆的秸秆燃烧的灰,对碰伤割伤擦伤有一定的疗效。说某家的亲戚利用豆秸烧灰制成药卖钱。人家那是秘方,具体怎么操作燃烧秸秆,是不外传的。娘好奇,买了他家一瓶药,倒在纸上观察,感觉不是她想象的'烘烘'烧着豆秸留下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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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开动脑筋,这样试那样试,最后也没试出个所以然来。我当初还以为娘也想学烧豆秸治药卖钱来,说她,财不是你想发就发的,要能好学谁不发财啦!娘很委屈:我又不是财迷,想学个法,弄些装瓶子里,有谁磕着碰着,拿出来摁点,方便不说,还省钱。他们一瓶几十块钱来!
有次,爹对我说,娘快成医生了。说她瞎猫碰到个死老鼠,自己摸索的法子把爹多年的胃病调理好了,还真以为是啥妙方来,给这个介绍给那个说的。
这不,她琢磨得治胃病的土法,都传到东营去了。东营的二嫂打电话说,她那儿的几个老胃病试了用姜炒鸡蛋的土法,一下子好了。记得当时我还给娘打趣:娘你成华佗了。娘说啥佗不佗的,给人家说说,人家还能骂咱?人哪能掖着藏着的光想着自家!
十人九胃,在以前那个缺吃少喝的年代,爹得了老胃病。痛时在床上翻来覆去。母亲便用姜炒鸡蛋的法子给爹吃,慢慢地,爹不再犯胃病,身体也胖了。娘便认为这是吃了姜炒鸡蛋的缘故,便宣传自己的独门秘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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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上地干活,赶集上店,抑或走亲串朋,听到见到有关胃病的情况,便像祥林嫂那样重复着她千篇一律的台词:洗一块姜,用刀切细,越细越好,烧细细的火,放锅里炒,要不停地来回翻炒,看着姜变成金黄金黄了,盛出,放碗里,磕上一个鸡蛋,搅匀,再放锅里干煎,也要细火,熟了趁热吃下。
一天吃上两回,记着,吃前不要吃东西。看你能吃多少,可以多打两个鸡蛋进去。这对胃冷的人管用,胃热的人别吃,你想呀,姜是辣的!娘的这些话,我们也张口就来,有时,有人来我们家讨问,趁母亲不在,我们也原话向人述说一番。人家问,中不。我们说,不大清楚,试试看呗!
时值夏日晌午,我恍惚能看到母亲在树荫下跟随邻家大哥哥学编篮子。邻家大哥是个教师,从书上学来用编织带编篮子,其实集市上也有卖的,那时几块钱一个。
精打细算的母亲,便拣来别人捆箱子扔掉的零碎塑料袋,利用晌午不能上地的时间,坐在大哥身边看他如何照着书本操作。不日,几个篮子便被娘编好了,方的圆的,大的小的,深得浅的,有把手的没把手的,像样的不像样的,都派上了用场。
已是快三十年了,至今我还保留着母亲为婚后的我专门编的一个提篮,她当时专门买了新的打包带,还加饰了两个菱形的花纹!我们早已不再用它,刷洗干净挂在卧室衣架上,外人看来是那么不协调!
巧手的母亲也学会了编毛窝子,人家卖的毛窝子外观很清爽,娘织的毛窝子外面毛茸茸的,好多苇毛。娘说,人家卖的图好看,拿毛窝子在树身上来回搓。自家穿,图的是暖和结实!一双毛窝子能穿好几年。
可每年娘都会编上几双新的毛窝子,那是帮别人编的,一到冬天,总有人送去一双打好的梧桐木鞋底和斤把苇叶,加上两团苘绳。娘干了多少活我不知道,只知道娘的手指关节挺大,每年冬天,娘会把烤化的沥青水滴在那像小孩子嘴一样的裂口上,那散发的烫熟的皮焦味至今难忘!
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母亲已离开我们二十多年了,我曾几次写过有关母亲的文章,每次都是因思念而记起她老人家在世时的种种。
有位老师说,写亲情时不要一味地褒扬,母亲是一个没到过县城不识字的农村妇女。她所做的无非是把贫穷的日子过下去,尽人妻人母之责,秉承着千百年来妇女吃苦耐劳勤劳坚强地传承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