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封当国(公元前546年)
八 东周(春秋)- 8.11.26.3 庆封当国(公元前546年)
《左传·襄公》:“齐崔杼生成及强而寡。娶东郭姜,生明。东郭姜以孤入,曰棠无咎,与东郭偃相崔氏。崔成有病,而废之,而立明。成请老于崔,崔子许之。偃与无咎弗予,曰:“崔,宗邑也,必在宗主。”成与强怒,将杀之。告庆封曰:“夫子之身亦子所知也,唯无咎与偃是从,父兄莫得进矣。大恐害夫子,敢以告。”庆封曰:“子姑退,吾图之。”告卢蒲弊。卢蒲弊曰:“彼,君之仇也。天或者将弃彼矣。彼实家乱,子何病焉!崔之薄,庆之厚也。”他日又告。庆封曰:“苟利夫子,必去之!难,吾助女。”
九月庚辰(初五),崔成、崔强杀东郭偃、棠无咎于崔氏之朝。崔子怒而出,其众皆逃,求人使驾,不得。使圉人驾,寺人御而出。且曰:“崔氏有福,止余犹可。”遂见庆封。庆封曰:“崔、庆一也。是何敢然?请为子讨之。”使卢蒲弊帅甲以攻崔氏。崔氏堞其宫而守之,弗克。使国人助之,遂灭崔氏,杀成与强,而尽俘其家。其妻缢。弊复命于崔子,且御而归之。至,则无归矣,乃缢。崔明夜辟诸大墓。辛巳(初六),崔明来奔,庆封当国。”
“崔”,在今山东济南市的章丘市西北,亦有说位于今山东省济南市济阳县境,黄河南岸。杜预注曰:济南东朝阳县西北有崔氏城。
(齐国的崔杼生下成和强妻子就死了,又娶了东郭姜(东郭氏,姜姓,襄二十五年称之为棠姜),生了明。东郭姜带了前夫的儿子,名叫棠无咎,和东郭偃辅佐崔氏(杜预注曰:东郭偃,姜之弟。)。崔成有病被废,立了崔明做继承人。崔成请求在崔地退休(杜预注曰:成欲居崔邑以终老。),崔子(崔杼)答应了,偃和无咎不给,说:“崔地,是宗庙所在的地方,一定要归于宗主(杜预注曰:宗邑,宗庙所在。宗主,谓崔明。)。”成和强生气,要杀死他们。告诉庆封说:“他老人家(指崔杼)的为人,也是您所知道的,惟独听从无咎和偃的话,父老兄长都说不上话。很怕有害于他老人家,谨敢向您报告。”庆封说:“您姑且退出去,我考虑一下。”就告诉卢蒲弊(卢蒲嫳)。卢蒲弊说:“他,是国君的仇人(杜预注曰:君,谓齐庄公,为崔杼所弑。)。上天或者将要抛弃他了。他家里确实出了乱子,您担的什么心?崔家的削弱,就是庆家的加强(杜预注曰:崔败,则庆专权。)。”过几天成和强又对庆封说这件事。庆封说:“如果有利于他老人家,一定要去掉他们。如有危难,我来帮助你们。”
九月庚辰(初五),在崔氏的朝廷上,崔成、崔强把东郭偃和棠无咎杀了。崔杼生气走了出来,他的手下人都逃了,找人套车,找不着。让养马的圉人套上车,寺人驾着车子出门,崔杼还说:“崔氏如果有福气,祸患仅仅停留在我身上还可以(杜预注曰:恐灭家,祸不止其身。)。”就进见庆封。庆封说:“崔、庆是一家(杜预注曰:言如一家。)。这些人怎么敢这样?请为您讨伐他们。”让卢蒲嫳领着甲士以攻打崔氏。崔氏加筑宫墙据以防守,没有攻下。发动国内的人们帮着攻打,就灭亡了崔氏,杀了成和强,夺取了他家里全部的人口和财货。崔杼的妻子上吊死了(杜预注曰:妻,东郭姜。)。卢蒲嫳向崔杼复命,并且为他驾车送他回家(杜预注曰:嫳为崔子御。)。崔杼到家,已经无家可归了,于是就上吊而死(杜预注曰:终“入於其宫,不见其妻凶”。)。崔明在夜里躲在墓群里(杜预注曰:开先人之冢以藏之。)。辛巳(初六),崔明逃亡前来,庆封掌握了政权(杜预注曰:当国,秉政。)。)
崔杼,(?-前546),又称崔子、崔武子,春秋时齐国大夫,后为齐国执政。
据《新唐书·宰相世系表》说,崔氏出自姜姓,姜太公之后是齐丁公(名伋,姜太公之子,齐国第二任国君),齐丁公的嫡子季子让国予叔乙(即齐乙公,名得),季子食采于崔,形成崔氏。崔这个地方在今山东济南市的章丘市西北,原先有崔氏城。季氏生沃,沃生野,八世孙名叫夭(这位崔夭参加过城濮之战),夭生杼,
公元前599年,夏四月己巳(十四),,齐惠公卒。崔杼有宠于惠公,高、国畏其逼也,公卒而逐之,奔卫。
公元前574年,齐庆克(庆封之父)通于声孟子,与妇人蒙衣乘辇而入于闳。鲍牵(鲍叔牙曾孙)见之,以告国武子(国佐,国庄子国归父之子,又名宾媚人),武子召庆克而谓之。庆克久不出,而告夫人(声孟子)曰:“国子谪我!”夫人怒。国子相灵公(齐灵公)以会(伐郑或者前面的柯陵结盟),高(高无咎,高宣子之子)、鲍(鲍牵)处守。及还,将至,闭门而索客。孟子诉之曰:“高、鲍将不纳君,而立公子角(齐顷公之子)。国子知之。”秋七月壬寅(十三),刖鲍牵而逐高无咎。无咎奔莒,高弱(高无咎之子)以卢叛。齐人来召鲍国(鲍牵之弟,谥文子)而立之。冬,齐侯(齐灵公)使崔杼(崔夭之子)为大夫,使庆克佐之,帅师围卢。国佐(国武子)从诸侯围郑,以难请而归。遂如卢师,杀庆克,以谷叛。齐侯与之盟于徐关而复之。十二月,卢降。使国胜(国佐之子)告难于晋,待命于清。
公元前573年,夏六月,郑伯(郑成公)侵宋,及曹门外。遂会楚子(楚共王)伐宋,冬十一月,楚子重救彭城,伐宋,十有二月,仲孙蔑会晋平公、宋平公、卫献公、邾定公、齐崔杼同盟于虚朾。谋救宋也。宋人辞诸侯而请师以围彭城。孟献子请于诸侯,而先归会葬(鲁成公)。
公元前572年,夏五月,晋韩厥、荀偃帅诸侯之师伐郑,入其郛,败其徒兵于洧上。于是仲孙蔑会齐崔杼、曹人、邾人、杞人东诸侯之师次于鄫,以待晋师。晋师自郑以鄫之师侵楚焦夷及陈,晋侯、卫侯次于戚,以为之援。秋,楚子辛救郑,侵宋吕、留。郑子然侵宋,取犬丘。
公元前571年,冬,仲孙蔑会晋荀罃、齐崔杼、宋华元、卫孙林父、曹人、邾人、滕人、薛人、小邾人于戚,谋郑故也。遂城虎牢,郑人乃成。
公元前567年,十一月,齐侯(齐灵公)灭莱,莱恃谋也。于郑子国(公子发,司马)之来聘也,四月,晏弱(晏桓子)城东阳,而遂围莱。甲寅(?),堙之环城,傅于堞。及杞桓公卒之月(三月),乙未(十五),王湫帅师及正舆子、棠人军齐师,齐师大败之。丁未(廿七),入莱。莱共公浮柔奔棠。正舆子、王湫奔莒,莒人杀之。四月,陈无宇献莱宗器于襄宫。晏弱围棠,十一月丙辰(应该为十二月初十),而灭之。迁莱于郳。高厚、崔杼定其田。
公元前564年,冬十月,鲁襄公会晋悼公、宋平公、卫献公、曹成公、莒犁比公、邾宣公、滕成公、薛伯(?)、杞孝公、小邾穆公、齐世子光诸侯伐郑。庚午(十一),季武子(季孙宿)、齐崔杼(崔武子)、宋皇郧从荀罃(知武子)、士匄(范宣子)门于鄟门(郑东门)。卫北宫括、曹人、邾人从荀偃(中行偃)、韩起门于师之梁。滕人、薛人从栾黡(栾桓子)、士鲂门于北门。杞人、郳人从赵武、魏绛斩行栗。甲戌(十五),师于汜,郑人恐,乃行成。诸侯皆不欲战,乃许郑成。十一月己亥(初十),同盟于戏,郑服也。
公元前563年,鲁襄公会晋悼公、宋平公、卫献公、曹成公、莒犁比公、邾宣公、齐世子光、滕成公、薛伯(?)、杞孝公、小邾穆公诸侯伐郑。齐崔杼使大子光先至于师,故长于滕。己酉(二十五),师于牛首。诸侯之师城虎牢而戍之。晋师城梧及制,士鲂(彘恭子,下军佐)、魏绛(魏昭子或魏庄子,新军佐)戍之。书曰“戍郑虎牢”,非郑地也,言将归焉。郑及晋平。楚子囊救郑。十一月,诸侯之师还郑而南,至于阳陵,楚师不退。宵涉颍,与楚人盟。丁未(二十四),诸侯之师还,侵郑北鄙而归。楚人亦还。
公元前559年,春,吴告败于晋。王正月,季孙宿(季武子)、叔老(子叔齐子)会晋士匄(范宣子,中军佐)、齐人(崔杼)、宋人(华阅及仲江)、卫人(北宫括)、郑公孙虿(子蟜,今年任司马)、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杞人、小邾人会于向,为吴谋楚故也。范宣子数吴之不德也,以退吴人。
夏,诸侯之大夫从晋侯(晋悼公)伐秦,以报栎之役也。晋侯待于竟,使六卿帅诸侯之师以进。及泾,不济。秦人毒泾上流,师人多死。乃命大还。晋人谓之迁延之役。于是,齐崔杼(崔武子)、宋华阅(右师)、仲江(公孙师之子)会伐秦,不书,惰也。向之会亦如之。卫北宫括不书于向,书于伐秦,摄也。
公元前554年,齐侯(齐灵公)娶于鲁,曰颜懿姬,无子。其侄鬲声姬,生光(姜光),以为大子。诸子仲子、戎子,戎子嬖。仲子生牙,属诸戎子。戎子请以为大子,许之。仲子曰:“不可。废常,不祥;间诸侯,难。光之立也,列于诸侯矣。今无故而废之,是专黜诸侯,而以难犯不祥也。君必悔之。”公曰:“在我而已。”遂东大子光。使高厚傅牙,以为大子,夙沙卫为少傅。
齐侯疾,崔杼微逆光。疾病,而立之。光杀戎子,尸诸朝,非礼也。妇人无刑。虽有刑,不在朝市。夏五月壬辰晦(二十九,因鲁用周历,齐用夏历。),齐灵公卒。庄公即位,执公子牙于句渎之丘(?)。以夙沙卫易己,卫奔高唐以叛。秋八月,齐崔杼杀高厚于洒蓝而兼其室。
公元前550年,秋,齐侯(齐庄公)伐卫。先驱,谷荣御王孙挥,召扬为右。申驱,成秩御莒恒,申鲜虞之傅挚为右。曹开御戎,晏父戎为右。贰广,上之登御邢公,卢蒲癸为右。启,牢成御襄罢师,狼蘧疏为右。胠,商子车御侯朝,桓跳为右。大殿,商子游御夏之御寇,崔如为右,烛庸之越驷乘。
自卫将遂伐晋。晏平仲(晏婴)曰:“君恃勇力以伐盟主,若不济,国之福也。不德而有功,忧必及君。”崔杼(崔武子)谏曰:“不可。臣闻之,小国间大国之败而毁焉,必受其咎。君其图之!”弗听。陈文子(须无)见崔武子(崔杼),曰:“将如君何?”武子曰:“吾言于君,君弗听也。以为盟主,而利其难。群臣若急,君于何有?子姑止之。”文子退,告其人曰:“崔子将死乎!谓君甚,而又过之,不得其死。过君以义,犹自抑也,况以恶乎?”
齐侯遂伐晋,取朝歌,为二队,入孟门,登大行,张武军于荧庭,戍郫邵,封少水,以报平阴之役,乃还。赵胜帅东阳之师以追之,获晏牦。
公元前549年,秋,齐侯闻将有晋师,使陈无宇(陈桓子)从薳启强如楚,辞,且乞师。崔杼帅师送之,遂伐莒,侵介根。鲁襄公会宋平公、卫殇公、郑简公、曹武公、莒犁比公、邾悼公、滕成公、薛伯(?)、杞文公、小邾穆公会于夷仪,将以伐齐,水,不克。
公元前548年 ,春,齐崔杼帅师伐我北鄙,以报孝伯之师也。公患之,使告于晋。孟公绰曰:“崔子将有大志,不在病我,必速归,何患焉!其来也不寇,使民不严,异于他日。”齐师徒归。
齐棠公之妻,东郭偃之姊也。东郭偃臣崔武子(崔杼)。棠公死,偃御武子以吊焉。见棠姜而美之,使偃取之。偃曰:“男女辨姓,今君出自丁,臣出自桓,不可。”武子(崔杼)筮之,遇《困》三之《大过》三。史皆曰:“吉。”示陈文子,文子曰:“夫从风,风陨,妻不可娶也。且其《繇》曰:'困于石,据于蒺藜,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困于石,往不济也。据于蒺藜,所恃伤也。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无所归也。”崔子曰:“嫠也何害?先夫当之矣。”遂取之。庄公通焉,骤如崔氏。以崔子之冠赐人,侍者曰:“不可。”公曰:“不为崔子,其无冠乎?”崔子因是,又以其间伐晋也,曰:“晋必将报。”欲弑公以说于晋,而不获间。公鞭侍人贾举而又近之,乃为崔子间公。
夏五月,莒为且于之役故,莒子(莒犁比公)朝于齐。甲戌(十六),飨诸北郭。崔子称疾,不视事。乙亥(十七),公问崔子,遂从姜氏。姜入于室,与崔子自侧户出。公拊楹而歌。侍人贾举止众从者,而入闭门。甲兴,公登台而请,弗许;请盟,弗许;请自刃于庙,勿许。皆曰:“君之臣杼疾病,不能听命。近于公宫,陪臣干掫有淫者,不知二命。”公逾墙。又射之,中股,反队,遂弑之。贾举,州绰、邴师、公孙敖、封具、铎父、襄伊、偻堙皆死。祝佗父祭于高唐,至,复命。不说弁而死于崔氏。申蒯侍渔者,退,谓其宰曰:“尔以帑免,我将死。”其宰曰:“免,是反子之义也。”与之皆死。崔氏杀融蔑于平阴。
晏子立于崔氏之门外,其人曰:“死乎?”曰:“独吾君也乎哉?吾死也。”曰:“行乎?”曰:“吾罪也乎哉?吾亡也。”“归乎?”曰:“君死,安归?君民者,岂以陵民?社稷是主。臣君者,岂为其口实,社稷是养。故君为社稷死,则死之;为社稷亡,则亡之。若为己死而为己亡,非其私昵,谁敢任之?且人有君而弑之,吾焉得死之,而焉得亡之?将庸何归?”门启而入,枕尸股而哭。兴,三踊而出。人谓崔子:“必杀之!”崔子曰:“民之望也!舍之,得民。”卢蒲癸奔晋,王何奔莒。
叔孙宣伯(叔孙侨如)之在齐也,叔孙还纳其女(穆孟姬)于灵公。嬖,生景公。丁丑(十九),崔杼(崔武子)立而相之。庆封(子家,庆克之子)为左相。盟国人于大宫(姜太公庙),曰:“所不与崔、庆者。”晏子(晏婴)仰天叹曰:“婴所不唯忠于君利社稷者是与,有如上帝。”乃歃。辛巳(二十三),公(齐景公)与大夫及莒子(莒犁比公)盟。
大史书曰:“崔杼弑其君。”崔子杀之。其弟嗣书而死者,二人。其弟又书,乃舍之。南史氏闻大史尽死,执简以往。闻既书矣,乃还。
闾丘婴以帷缚其妻而栽之,与申鲜虞乘而出,鲜虞推而下之,曰:“君昏不能匡,危不能救,死不能死,而知匿其昵,其谁纳之?”行及弇中,将舍。婴曰:“崔、庆其追我!”鲜虞曰:“一与一,谁能惧我?”遂舍,枕辔而寝,食马而食。驾而行,出弇中,谓婴曰:“速驱这!崔、庆之众,不可当也。”遂来奔。
崔氏侧庄公于北郭。丁亥(二十九),葬(齐庄公姜光)诸士孙之里,四翣,不跸,下车七乘,不以兵甲。
晋侯济自泮,会于夷仪(?),伐齐,以报朝歌之役。齐人以庄公说,使隰鉏请成。庆封如师,男女以班。赂晋侯以宗器、乐器。自六正、五吏、三十帅、三军之大夫、百官之正长、师旅及处守者,皆有赂。晋侯许之。使叔向告于诸侯。公使子服惠伯对曰:“君舍有罪,以靖小国,君之惠也。寡君闻命矣!”
公元前546年,九月庚辰(初五),崔成、崔强杀东郭偃、棠无咎于崔氏之朝。崔子(崔杼)怒而出,其众皆逃,庆封曰:“崔、庆一也。是何敢然?请为子讨之。”使卢蒲弊帅甲以攻崔氏。崔氏堞其宫而守之,弗克。使国人助之,遂灭崔氏,杀成与强,而尽俘其家。其妻缢。弊复命于崔子,且御而归之。至,则无归矣,乃缢。崔明夜辟诸大墓。辛巳(初六),崔明来奔,庆封当国。
《史记卷三十二·齐太公世家第二》:“初,崔杼有宠于惠公,惠公卒(公元前599年),高、国畏其逼也,逐之,崔杼奔卫。
(灵公)二十八年(公元前554年),初,灵公取鲁女,生子光,以为太子。仲姬,戎姬。戎姬嬖,仲姬生子牙,属之戎姬。戎姬请以为太子,公许之。仲姬曰:“不可。光之立,列于诸侯矣,今无故废之,君必悔之。”公曰:“在我耳。”遂东太子光,使高厚傅牙为太子。灵公疾,崔杼迎故太子光而立之,是为庄公。庄公杀戎姬。五月壬辰,灵公卒,庄公即位,执太子牙于句窦之丘,杀之。八月,崔杼杀高厚。晋闻齐乱,伐齐,至高唐。
(庄公)六年(公元前548年),初,棠公妻好,棠公死,崔杼取之。庄公通之,数如崔氏,以崔杼之冠赐人。侍者曰:“不可。”崔杼怒,因其伐晋,欲与晋合谋袭齐而不得间。庄公尝笞宦者贾举,贾举复侍,为崔杼间公以报怨。五月,莒子朝齐,齐以甲戌飨之。崔杼称病不视事。乙亥,公问崔杼病,遂从崔杼妻。崔杼妻入室,与崔杼自闭户不出,公拥柱而歌。宦者贾举遮公从官而入,闭门,崔杼之徒持兵从中起。公登台而请解,不许;请盟,不许;请自杀于庙,不许。皆曰:“君之臣杼疾病,不能听命。近于公宫。陪臣争趣有淫者,不知二命。”公窬墙,射中公股,公反坠,遂弑之。晏婴立崔杼门外,曰:“君为社稷死则死之,为社稷亡则亡之。若为己死己亡,非其私暱,谁敢任之!”门开而入,枕公尸而哭,三踊而出。人谓崔杼:“必杀之。”崔杼曰:“民之望也,舍之得民。”
丁丑,崔杼立庄公异母弟杵臼,是为景公。景公母,鲁叔孙宣伯女也。景公立,以崔杼为右相,庆封为左相。二相恐乱起,乃与国人盟曰:“不与崔庆者死!”晏子仰天曰:“婴所不获唯忠于君利社稷者是从!”不肯盟。庆封欲杀晏子,崔杼曰:“忠臣也,舍之。”齐太史书曰“崔杼弑庄公”,崔杼杀之。其弟复书,崔杼复杀之。少弟复书,崔杼乃舍之。
景公元年(公元前546年),初,崔杼生子成及强,其母死,取东郭女,生明。东郭女使其前夫子无咎与其弟偃相崔氏。成有罪,二相急治之,立明为太子。成请老于崔,崔杼许之,二相弗听,曰:“崔,宗邑,不可。”成、强怒,告庆封。庆封与崔杼有郤,欲其败也。成、强杀无咎、偃于崔杼家,家皆奔亡。崔杼怒,无人,使一宦者御,见庆封。庆封曰:“请为子诛之。”使崔杼仇卢蒲嫳攻崔氏,杀成、强,尽灭崔氏,崔杼妇自杀。崔杼毋归,亦自杀。庆封为相国,专权。”
(当初,崔杼受到惠公的宠爱,惠公去世,高氏、国氏怕受到他的胁逼,就赶走了他,崔杼逃奔卫国。
(灵公)二十八年,当初,灵公娶了鲁国的女子,生了公子光,把他立为太子。又有仲姬、戎姬。戎姬得宠,仲姬生了公子牙,把他托付给戎姬。戎姬请求把公子牙作太子,灵公答应了。仲姬说:“不行。公子光立为太子,已厕身诸侯之列了,现在无缘无故废黜他,您一定会后悔的。”灵公说:“有我来决定。”就把太子光迁到齐国东部,让高厚辅佐公子牙作太子。灵公病重,崔杼接回原太子光,拥立他为君,这就是庄公。庄公杀了戎姬。五月壬辰日,灵公去世,庄公继位,在句窦丘上抓获太子牙,把他杀了。八月,崔杼杀高厚。晋国听到齐国发生内乱,征讨齐国,到达高唐。
(庄公)六年,当初,棠公的妻子漂亮,棠公死去,崔杼娶了她。庄公跟她通奸,多次到崔家,拿崔杼的帽子送给别人。侍者说:“不能这么干。”崔杼发怒,趁着庄公攻打晋国之机,想与晋国合谋袭击齐国而没有机会。庄公曾经鞭打过宦官贾举,贾举仍然侍候他,替崔杼暗中窥伺庄公的行动找机会来报复怨恨。五月,莒君朝见齐侯,齐侯在甲戌日设宴款待他。崔杼声言有病不理政事。乙亥日,庄公来探望崔杼的病情,乘机追求崔杼的妻子。崔杼的妻子进入内室,和崔杼竟自闭门不出,庄公倚着屋柱唱起歌来。宦官贾举拦住庄公随从官员自己进来,关上大门,崔杼的党徒拿着武器从里面冲出来。庄公登上高台请求和解,他们不允许;请求盟誓订约,他们不允许;请求在祖庙里自杀,他们不允许。都说:“您的臣子崔杼病重,不能亲自来听候你的命令。这里靠近公宫,(可能有人诈称主上以行淫。)我们这些陪臣只知奋勇捉拿淫乱者,不听从其他命令。”庄公爬上墙头,他们射中庄公的大腿,庄公翻身掉下来,就杀害了他。晏婴站在崔杼的大门外,说道:“君主为国家而死,臣子应当随他死,为国家逃亡,臣子也应跟随他逃亡。假若君主为私事而死或为私事而逃亡,除非是他的亲信,谁肯承担这种责任呢!”大门开了,他走进去,头枕在庄公的尸体上痛哭,连连顿足以示悲痛,后走了出来。有人对崔杼说:“一定要杀掉他。”崔杼说:“他是众望所归的人,放了他可以赢得民心。”
丁丑日,崔杼拥立庄公的异母弟弟杵臼,这就是景公。景公的母亲是鲁国叔孙宣伯的女儿。景公登位,用崔杼为右相,庆封为左相。两位相国恐怕引起内乱,就跟京都人士盟誓,说:“不和崔杼、庆封合作的处死!”晏子抬头向天说:“我所以对此持否定态度,就在于只有忠于君主利于国家的人我才肯服从!”他不肯盟誓。庆封要杀死晏子,崔杼说:“是忠臣啊,放了他吧。”齐国太史写道:“崔杼杀害了庄公。”崔杼杀了他。他的弟弟也如此写,崔杼又杀了他。他的小弟弟又如此写,崔杼才放过他。
景公元年,当初,崔杼生了儿子崔成和崔强,他们的母亲死后,崔杼娶了东郭家的女儿,生了崔明。东郭女让她前夫的儿子棠无咎和她的弟弟东郭偃作崔杼的相。崔成犯了罪,无咎与东郭偃二相严加惩治,立崔明作太子。崔成请求终老于崔邑,崔杼答应了他,二位家相不听从,说:“崔邑,是宗庙所在之地,不行。”崔成、崔强大为恼怒,告诉庆封。庆封与崔杼有矛盾,正希望崔家毁败。崔成、崔强在崔杼家杀死棠无咎和东郭偃,家中人都逃跑了。崔杼发怒,没人在身边,就派一个宦官驾车,自己去见庆封。庆封说:“请允许我替你杀掉他们。”派崔杼的仇人卢蒲攻打崔家,杀死了崔成、崔强,杀尽了崔家满门,崔杼的妻子自杀。崔杼无家可归,也自杀了。庆封做了相国,专揽大权。)
《列女传·卷之七·孽嬖传·齐东郭姜》:”齐东郭姜者,棠公之妻,齐崔杼御东郭偃之姊也。美而有色。棠公死,崔子吊而说姜,遂与偃谋娶之。既居其室,比于公宫,庄公通焉,骤如崔氏,崔子知之。异日,公以崔子之冠赐侍人,崔子愠,告有疾不出,公登台以临崔子之宫,由台上与东郭姜戏,公下从之,东郭姜奔入户而闭之,公推之曰:“开余。”东郭姜曰:“老夫在此,未及收发。”公曰:“余开崔子之疾也,不开?”崔子与姜自侧户出,闭门,聚众鸣鼓,公恐,拥柱而歌。公请于崔氏曰:“孤知有罪矣,请改心事吾子。若不信,请盟。”崔子曰:“臣不敢闻命。”乃避之。公又请于崔氏之宰曰:“请就先君之庙而死焉。”崔氏之宰曰:“君之臣杼,有疾不在,侍臣不敢闻命。”公踰墙而逃,崔氏射公中踵,公反堕,遂弒公。先是时,东郭姜与前夫子棠毋咎俱入,崔子爱之,使为相室,崔子前妻子二人大子城、少子强。及姜入后,生二子明、成。成有疾,崔子废成,而以明为后。成使人请崔邑以老,崔子哀而许之。棠毋咎与东郭偃争而不成,成与强怒,将欲杀之,以告庆封。庆封,齐大夫也,陰与崔氏争权,欲其相灭也。谓二子曰:“杀之。”于是二子归杀棠毋咎东郭偃于崔子之庭。崔子怒,愬之于庆氏曰:“吾不肖,有子不能教也,以至于此。吾事夫子,国人之所知也,唯辱使者,不可以已。”庆封乃使卢蒲嫳帅徒众,与国人焚其库厩,而杀成、姜。崔氏之妻曰:“生若此,不若死。”遂自经而死。崔子归见库厩皆焚,妻子皆死,又自经而死。君子曰:“东郭姜杀一国君而灭三室,又残其身,可谓不祥矣。”诗曰:“枝叶未有害,本实先败。”此之谓也。
颂曰:齐东郭姜,崔杼之妻,惑乱庄公,毋咎是依,祸及明成,争邑相杀,父母无聊,崔氏遂灭。”
《左传·襄公》:“崔氏之乱,申鲜虞来奔,仆赁于野,以丧庄公。冬,楚人召之,遂如楚为右尹。”
(崔氏那次叛乱(前548年杀齐庄公),申鲜虞逃亡到鲁国来,在郊外雇用了仆人,为齐庄公服丧。冬季,楚国人召请申鲜虞,申鲜虞去到楚国,做了右尹(杜预注曰:传言楚能用贤。)。)
《春秋》:“冬十有二月乙卯朔,日有食之。”
《左传·襄公》:“十一月乙亥朔(即公历10月13日的日全食),日有食之。辰在申,司历过也,再失闰矣。”
(十一月乙亥朔(初一),日食。当时斗柄指申,应该是九月,由于主管历法官员的过错,两次应该置闰月而没有置闰月(杜预注曰:谓斗建指申。周十一月,今之九月,斗当建戌而在申,故知再失闰也。文十一年三月甲子,至今年七十一岁,应有二十六闰。今《长历》推得二十四闰,通计少再闰。《释例》言之详矣。)。)
《元史卷五十三·志第五》:“襄公二十七年乙卯岁(公元前546年),冬十有二月乙亥朔,日有食之。姜氏云:“十一月乙亥朔,交分入限,应食。”《大衍》同。今历推之,是岁十一月乙亥朔,加时在昼,交分初日八百二十五分入食限。”
《汉书卷二十七下之下·五行志第七下之下》:“二十七年(乙卯,前546年)“十二月乙亥朔,日有食之”。董仲舒以为,礼义将大灭绝之象也。时,吴子好勇,使刑人守门;蔡侯通于世子之妻;莒不早立嗣。后阍戕吴子,蔡世子般弑其父,莒人亦弑君而庶子争。刘向以为,自二十年至此岁,八年间日食七作,祸乱将重起,故天仍见戒也。后齐崔杼弑君,宋杀世子,北燕伯出奔,郑大夫自外入而篡位,指略如董仲舒。刘歆以为,九月周、楚分。”
(二十七年“十二月乙亥朔日,又有日食”。董仲舒以为这是礼义将要大灭绝的象征。当时吴子(余祭)好勇,使受刑的人守门;蔡侯与儿妻私通;莒不早日立嗣。后来守门人杀了吴子,蔡世子般杀了他的父亲,莒人亦杀了他们的君主而庶子争权(指展舆攻杀其父而自立)。刘向认为自二十年至今,八年间日食七次,祸乱将要重起,所以上天多次警戒。后来齐崔杼弑君,宋杀了世子(谓前547年宋杀平公太子痤),北燕伯逃跑(前539年“北燕伯款出奔齐”),郑大夫(伯有)从外回来篡位,发生的这一切正如董仲舒所言。刘歆以为九月是周、楚的分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