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我那年初见收音机》陈久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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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初见收音机是在收音机下乡的那个年代。我深深地记得是1954年的春夏之交，我十岁的时候。那是乡政府派出的收音机下乡队。我们村里也迎来了下乡的收音机。这个时候的收音机体积很大，分为收音机的机体部分和电池部分，电池的体积也很大，和收音机差不多大，是由许多干电池组成的，就是后来见在电话机上装的那种干电池。收音机做的很好，是灰颜色的，我看见很神奇。随收音机来的是一位国家干部，他是专门操作收音机的。

　　收音机来了村里，就安排在段补元家的院子里。他家有一眼空窑，一般下乡干部们来了就都住在他家。所以他家又是村里经常开会和农业社活动的地方。下乡的收音机来了，第一件事便是装天线。农业社派出几个年轻人，在村里找了两根长木杆子，把两根杆子栽在窑顶上，在两根杆子中间拉了一根十几米长的铜线，在铜线的中间又接了一根铜线，把这一根铜钱拉到院子里，和收音机接好。

　　这位下乡操作收音机的干部很牛，他站在院里这边指挥一下，那边指挥一下，看上去人又文雅，又和蔼，是那种很有本事的国家干部，我很佩服。他让人们拿来一张桌子，放在院子里，把干电池放上，在上面又放上了收音机。那位国家干部开始拧收音机。他小心翼翼地把收音机拧开，收音机发出了丝丝的声音。我们很奇怪，怎这东西还会出气，发出这奇异的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这时候院子里人越来越多，村里的大人们也都挤过来，怀着惊异的目光来瞧这新社会的法宝。大人们一来，我们就没有位置了，必须向后退。村里好事的也开始管理秩序，不让小孩子们到跟前去，越是不让去跟前，越是惊奇。这丝丝的声音过后，听见里面有人说话了。先是播音员的声音。一会儿就唱开了。我们听惯了当地话，对这普通话一窍不通，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奇怪这东西神奇。

　　后来就唱出了晋剧，这调子能听出来，是山西梆子腔，很好听，我们蹲下听了一会儿，里面有小生，也有大黑，还有小旦，唱的红火热闹，那些老年人好象上了瘾，坐在跟前一动也不动。正在唱的起劲的时候，人群中传出了一声怪音，他站起来说：这东西别看很小，里面人很多，到底有多少人，有说的，有唱的。我一听，真的认为里边是装着人的，不过要是装人也是那种小人人，不是小人书里有个小人国吗，大概就是那些国家的人，越想越是想看个水落石出。由于心里奇怪，总想看个究竟，所以每天就守在那收音机跟前，看到底里面有没有人。到了晚上，那人把收音机就搬回窑洞里去了，晚上唱的好，就是小孩子们不让进去了，我也很难知道里面的小人人的事情了。

　　第二天上午我又守在那里，听收音机里的音乐，就是好听，我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想动，听的很入神，就是比我们老师唱得好。终于我有机会看里面的人了，那收音机发出了怪音。那位干部把收音机的后盖打开了。我把头低下，注视着里面的人。左瞧瞧，又看看，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尽是些瓶瓶罐罐，都也不大，全是玻璃的，明光光的，有的还发亮。我后来上了初中，老师才告诉我那是电子管。一开始，根本不知道那是些啥东西，我那时候连电灯泡也没见过，对那里面的电子管那真是捍面杖吹火——一窍不通。不过这一次我可看清楚了，收音机里根本没有人。

　　这一次收音机下乡下了一星期，我们村子里也很是热闹了十来天，人们一传十，十传百，把周围十里八里的老百姓都传唤来了，村子里也好象是赶会，把个放收音机的小院子围绕的水泄不通。人人听了说那东西就是日怪，会说，会唱，会拉胡胡，会吹笛子，还会打连花落，很有意思，大概买一个得几千块钱。有的说几千块也没卖的。也有的说，几千块买下不会用也是死宝，也有的说人家开收音机的是国家干部，咱们闹庄稼的也想开收音机，那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大家乱七八糟边听边议论。

　　到了第八天的早晨，农业社派了一头驴把那收音机驮上送到别的村里了。我依依不舍。只留下了两根拴天线的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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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陈久平，中国楹联学会会员，岚县作家协会副主席，山西岚县老区建设促进会副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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