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奇案:酒店老板夫妇惨死家中 临刑现场 凶手却被刀下留人
明朝时,湖北麻城有一个叫萧迈的人,无父无母,孑然一身,全靠平时打点零工维持生计。一连几天的雨,让萧迈断了进项,口袋里一个铜板都没有了。他寻思着,明天一定得去找点活干了,但去哪里找活呢?想来想去,他想到了一个开酒店的老板平盈。
平盈开的酒店和当时的酒铺酒馆不一样,不仅可以吃饭喝酒,还能提供住宿,不过,酒店规模不大,三五张桌子,两间客房,最多也就只能接待十余人。
酒店很小,营业所得也就紧紧巴巴地,但平盈这人却死守着这个店,不愿外出。因为他娶了一个异常貌美的妻子,生怕自己不在时,妻子出轨,或和他人私奔了。所以平盈哪里也不去,就天天守着自己的妻子,非得出外进货什么的,平盈就会找到萧迈代为采购。
想到有段时间没去酒店了,萧迈决定去那里碰碰运气。
第二天一早,萧迈直奔平盈的店去了。来到院门口,见大门仍是关着的,萧迈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敲门。这平老板没事喜欢喝两杯,再加上酒店不供应早餐,所以两口子平时起得都比较晚。如果自己这时敲门,会不会打扰主人呢?
正当萧迈打不定主意时,他忽然看到,这门并没有关严,两扇大门间有一条缝儿,显然是有人出来或进去后没有关好,说不定两口子已经起来了。
于是萧迈上去啪啪啪地拍门,还冲里边大喊:“平老板,我是萧迈,起了吗?”一连几声,却是外人应答。萧迈有些奇怪,干脆推开门走了进去,一边走还在一边喊着。
院里静悄悄的,不像有人的样子,萧迈更加奇怪,径直向平盈两口子的卧房走去。到了屋门口,却见这道门也是虚掩着的,中间还有一道缝,一股浓浓的酒味掺杂着其他什么怪味从里面飘了出来。
看来平老板两口子昨夜一定又没少喝。萧迈边想着边扒拉着门缝往里一看:呵,还真是,两人躺在地上就睡着了。
萧迈没有多想,推开门走了进去,本想摇醒睡在地上的两人,但当他走进去,俯下身来时,他惊呆了:地上哪里是两个人啊,分明是两具死尸啊!
而两名死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平盈和他的妻子袁氏。平盈趴在地上,背后插着一把单刀;袁氏斜躺在地上,身体靠着平盈,头远远地滚到了床下!
萧迈吓得元神出窍,两腿一软,扑通一声就坐在了地上。不过紧接着,他身体又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促使着他连滚带爬地向外跑去。
此时天已开始亮了,大街上也有了来来往往的人了。萧迈心里装着事,只知道低头奔跑,不知道抬头看路,通地一下和对面的人撞了个满怀。
和他撞在一起的不是别人,是曾在一起干过活的同村,叫何定。见萧迈撞上了自己,没有道歉,反而浑然不顾跑开了,何定边走边骂骂咧咧。
终于回到家了。萧迈将大门紧锁,窗户紧闭,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一动不动。这突发的一幕,让他急火攻心,竟然因此发起烧来了,一烧就烧了三天,在床上滴水未进,眼看就要一命呜呼了。
第三天下午,有人在外面敲门,萧迈躺在床上无法动弹,更无力起来开门。却听外边敲门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最后哐啷的一声,门被踹开了。
进来两个人是县衙里的两个班头儿,一个姓张,一个姓李,二人不由分说就将萧迈从床上架起来,带回到县衙。
公堂之上,萧迈被两个班头按倒在地,坐在堂上的薛知县,一拍惊堂木,喝道:“萧迈,你可知罪?”萧迈病得脑袋发晕,哪知道薛知县所说何事。
见萧迈不言语,薛知道又问道:“平盈和其妻袁氏,可是你杀的?”
一听薛知县这样问,萧迈一下子回过神来了。看来平老板两口子的尸体已经被人发现了,并报了官。
诚如萧迈所想,平盈夫妻接连几天没有开门做生意,邻居们觉得很奇怪,于是去到家中查探。却不料,发现平盈夫妇倒在血泊之中,死了好几天了。
见出了人命,邻居赶紧报告了当地的甲长,甲长随即报了官。
知县和班头们查探完现场后,又走访了左邻右舍了解情况,正巧碰上了何定。询问之下,何定想起了那天早上撞上萧迈的情景,于是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向班头做了汇报。所以班头们在请示薛知县后,奉命到萧迈家将其拘拿到堂。
既然是平老板家的事,现在又和自己扯上了关系,如果不说清楚,自己很可能就要被当作凶手。所以萧迈也不敢隐瞒,将为何去平老板家、见到了什么,又为何会跑,彻彻底底地说了一遍,并且坚称两人的死与自己无关。
薛知县哪里会信萧迈所说?通过无关之人见到死者,第一反应应该是吓得惊叫,而萧迈没有,很有可能是不敢叫,以免被更多人知道;其次,平盈为人卑劣,对客人缺斤少两是人所共知的事,那对打零工的萧迈肯定也有过克扣;再说,现在能与案件扯上关系的,仅有萧迈一人。几番分析下来,只能推断出萧迈对平盈平日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怀恨在心,趁机报复、杀人泄愤。所以薛知县一声令下,衙役们将各种刑具摆了上来,轮流地用在了萧迈身上。
可怜的萧迈,本已羸弱不堪的身体,如今又被狠狠地折磨了一番,几个时辰下来,萧迈实在支撑不住,差一点就一命归西了。不过纵使性命攸关之际,他还是咬紧牙关,坚称自己是冤枉的。
这可把薛知县给气坏了,没想到一个病人还能如此硬气,干脆不要他说了,直接让师爷将案情写下来,然后抓过萧迈的手,按在了上面。
供词在此,萧迈的手印也在,算是签字画押了,彻底落定了。薛知县让人将他抬进了大牢,严加看管,自己拟起了呈文。
几个月后,萧迈的批文下来了:因为一人连伤二命,判斩立决,并委任一位姓胡的巡按作监斩官。
临刑前三天,萧迈即将被斩的告示在了麻城的大街小巷,告示称三天后在南城外,要将平盈案件的凶手萧迈斩首示众。
告示一出,全城轰动。三天后,南门外人群涌动,围观行刑的人是里三层外三层。
监斩官胡大巡等到午时三刻,正要将桌上的令牌往地上扔时,就听到人群中有人高喊“刀下留人”!
一人走了出来,只见此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身大褂,手里举着一个“未卜先知”的幌子。他上前对胡大巡说道:“大老爷,萧迈是冤枉的,平盈和他妻子并非是他所杀。杀死二人的,不是别人,正是在下!”
人命关天,胡大巡只得下令先停止行刑,将犯人收监,回衙门重新再审理。
原来投案自首的人叫陶训,四处游走,以看相算卦为生。这天到了麻城,入住了平盈家的酒店。晚饭吃罢,陶训刚准备睡觉,听到门外有人敲门。他开门一看,却是酒店的老板娘袁氏。
此时的袁氏身着花红大褂,巧笑嫣然。趁陶训不注意,她闪身进屋,然后回手将门关上,笑着说道:“客官,我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公子能否答应?”
还没等陶训回答,袁氏又说道:“我十六岁,嫁与平盈为妻。可是你也看到了,平盈又老又丑,根本配不上我,更不要说满足我了。我就想有一个青年俊俏之人,能陪在我身边,嘘寒问暖。”说罢,双手慢慢攀扶上了陶训的肩。
原来袁氏生性放荡,虽嫁给了平盈,但并不满足,时常嫌弃平盈年老体弱,抱怨自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所以每逢住店的客人有年轻男子,她总会趁平盈不注意,上门勾搭一番,有时也会得逞。
陶训见袁氏这一副模样,问道:“你要和我在一起,你丈夫答应吗?”袁氏不以为意地说道:“呵呵,管他答不答应呢,我刚才将他灌醉了,然后一刀将他杀死了!”
陶训大吃一惊,没想到眼前的女人如此歹毒,杀死自己的丈夫还说得如此的轻描淡写。
见陶训不信,袁氏一手拉着他的袖子,一手将他往门外带,说要带他去看看。果然,平盈趴在一片血泊之中,背上插着一把单刀,桌上还有一把刀。
陶训对袁氏说道:“自古以来,夫妻不睦的很多,但忍心杀死自己丈夫的却不多。你们是结发夫妻,却也能痛下杀手,那我与你是半路夫妻,说不定哪天你又会将我杀掉。”
袁氏笑道:“我丈夫那么丑,怎能与你比?再说了,我怎可能与你反目成仇呢?我愿意与你厮守终身!”
眼前的女人犹如蛇蝎,杀了亲夫不说,还当着自己亲夫的面,与别的男人私定终身。陶训看不下去了,顺手拿起桌上的刀,挥刀直下,将袁氏的脑袋削了下去。袁氏的人头咕噜噜地滚到陶训脚下,他心生厌恶,抬脚一踢,将人头踢到了床下。
杀了袁氏后,陶训不敢多留,趁着半夜,从酒店中逃走了,逃出了麻城,去到了别的地方。几个月后,他重回麻城,看到了告示,才知道已经有人为当时自己所做的事背了锅。
陶训不忍平白无故害死一条无辜的性命,所以临刑自首,将萧迈救了下来。
陶训的叙述让胡大巡犯了难:陶训是自首的,而且他做的事情有可原,如果依法定罪,违背了人情;但不判决,又违背了法律。于是他给上峰写了一篇公文,里面提到:杀死袁氏,是陶训之过;但袁氏奸淫,痛杀亲夫,勾搭他人,本就该杀,而陶训自首,也是挽救了一个无辜生命,这是陶训之功。所以陶训有罪又有功,功过相抵,建议释放。
几个月后,上级果真同意了胡大巡的呈报,以功过相抵为由,赦免了陶训。
这是《廉明公案传》里的一个故事,因对缺少案件审理过程上的细节描述,所以案件的真实性不予置评。但从这个故事中,我们也能有所反省:陶训该不该被判罚?
袁氏有错,陶训从道德的角度杀死了她,临刑前自杀,挽救一条无辜的生命,看起来,反倒像是做了一个为民除害、惩恶扬善的大事,但果真如此吗?
非也。惩恶扬善的精神没有错,错在误把自己当作了审判者。
法律是维持一个国家有效且顺畅运行的根基。只有法律才是一个国家唯一的审判标准,人只能承担在法律之下的践行职责,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
显然,陶训罔顾了法律,而将自己的行为当做了法律。试想,如果每一个人都如同陶训一样,对违反社会公俗、道德的行为,私自残杀,这个社会会是什么样子?
其次,错判和误判是官员工作的失误,而做了错事自己承担,也是每个人最基本的为人准则,自首,能提升到功的高度吗?
古代对风俗良成的重视程度远甚于法律,所以也导致了社会乱象。但这并非是一种正常的、有序的发展方向,封建社会制度的落后也正是体现在这些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