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眉才子薛涛和成都结下千年姻缘,庆幸与遗憾,都在朦胧烟雨中

很多人听过一副千古绝对:“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之所以称为绝对,是因为上联太绝了,千百年来都没有一个完美的下联。

很多人对这个“印月井,印月影”的下联并不满意,进行了不少新的尝试,比如“赛诗台,赛诗才,赛诗台中赛诗才,诗台绝世,诗才绝世。”

再比如“大佛山,大佛像,大佛山中大佛像,佛山万载,佛像万载。”

但这些下联都没有“印月井,印月影”那般被公认,更别提和上联“望江楼,望江流”旗鼓相当。

其实我认为,上联之所以精彩,不只是在文字之中,也是因为文字之外有情韵。

别的地方说“江楼千古,江流千古”,感觉只是一种夸张,只是一种夸大。唯有望江楼才当得起这“千古”两字。

望江楼,位于四川成都望江楼公园内。望江楼公园位于成都市东门外九眼桥锦江南岸一片茂林修竹之中,主要建筑有崇丽阁、濯锦楼、浣笺亭、五云仙馆、流杯池和泉香榭等。

而望江楼之所以有别于普通的建筑,乃是因为它与唐代女诗人薛涛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薛涛被誉为“扫眉才子”,诗人王建有《寄蜀中薛涛校书》诗曰:“万里桥边女校书,枇杷花里闭门居。扫眉才子知多少,管领春风总不如。”(此诗的作者有说是“胡曾”的。)

万里桥是成都历史上著名的古桥,万里桥边女校书,足见薛涛与成都的姻缘。不过,薛涛并非成都本地人,她小时候随着父亲从京城长安来到了成都。

因为父亲去世,生计无着,薛涛加入了乐籍,成都也成为薛涛真正的故乡。

薛涛凭借诗才与美貌,得到了剑南西川节度韦皋的宠爱,更担任了“校书郎”。

但是薛涛后来因为收受贿赂而被发配松州,过了一段凄凄凉凉的日子。然后,她脱去乐籍,退居在成都浣花溪边。

薛涛在成都浣花溪采用木芙蓉皮作原料,加入芙蓉花汁,制成深红色精美的小彩笺,成为了文人津津乐道的薛涛笺。

人到中年的薛涛,却还渴望着爱情,又与大才子元稹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薛涛曾经写诗给元稹说:“双栖绿池上,朝暮共飞还。更忆将雏日,同心莲叶间。”

薛涛还有写给元稹的《寄远》:“芙蓉新落蜀山秋,锦字开缄到是愁。闺阁不知戎马事,月高还上望夫楼。”

诗的意思是说:“诗到了元稹你手上的时候,已经是荷花凋零了。你拆开我的信,看到的全是我的忧愁,我这个闺房中的女人不懂打仗的事,可每逢月儿高升以后,我总要到望夫楼去远远地望着你。”

这首诗把薛涛内心中炽烈的爰恋,深切的缠绵,都表达得淋漓尽致,千年后依旧让人感动。

薛涛对于元稹寄予了深厚的感情,期待与元稹长长久久,双宿双飞。

但是元稹最终还是辜负了自己“曾经沧海难为水”的痴情形象,最终还是辜负了薛涛。

最终,薛涛穿上了道袍,成为了一名女冠(女道士)。唐代著名女诗人、女才子大多与“女冠”离不开关系,譬如李冶、薛涛都是女冠。就连许多公主也都是女冠。

之所以女冠多诗人,一个原因是女冠的身份提供了便利,提供了突破常规的契机,让女子更加“放得开”。

而薛涛似乎有些不同,她前半生是放得开,而成为女冠,反而是收紧了心绪。

再然后,薛涛离开了人间。可是扫眉才子与女校书的美名,始终留在人间,留在代代文人的笔墨里,留在市井百姓的笑谈中。

薛涛的名声始终不灭,终于,望江楼建起来了,那的确是“江楼千古,江流千古”了。而薛涛也成为了第二批四川历史名人,成为了成都的文化记忆和文化名片。

薛涛虽然出身不好,却因为才华横溢,在很多人心目中足以与大诗人杜甫并列而无愧色。特别是在成都,薛涛与杜甫交相辉映,引得人们驻足思考,品味成都文化内涵。

有人写对联怀念薛涛:“古井冷斜阳,问几树枇杷,何处是校书门巷;大江横曲栏,占一楼烟月,要平分工部草堂。”

古井,指的是薛涛井。上联化用了王建的诗句。而下联用杜甫草堂来衬托望江楼,衬托薛涛的才学。

虽然薛涛的诗歌在质量上无法与杜甫相提并论,但是对联作者巧妙将两者结合起来,通过类比法,凸显了薛涛的文采,让后人无限追思。

后人来到望江楼,想起千年前薛涛的往事,总是有太多感慨。譬如陶亮生写下了一副对联:“少陵茅屋,诸葛祠堂,并此鼎足而三,饰崇丽,荡漪澜,系客垂杨歌小雅;元相诗篇,韦公奏牍,总是关心则一,思贤才,哀窈窕,美人香草续离骚。”

上联认为,望江楼与杜甫草堂、武侯祠三者都是成都的文化名片,令人流连忘返。下联则是说怀念薛涛的才华,说薛涛被元稹和韦皋看重,是女诗人中的骄傲,也感叹着薛涛的悲剧结局。

薛涛能够在众多女子中脱颖而出,能够在诗人辈出的唐代留下声名,这是幸运,让人为她庆幸。然而,薛涛最终的结局,却是悲剧,却是凄苦,又让人为之遗憾。

尤其是风雨之中,来到望江楼,感受愁思如雨,怀念薛涛往事,心境都在朦胧烟雨中。

在望江楼,我们可以看到一副 很长的对联,赏景怀古,气象万千:“几层楼独撑东西峰,统近水遥山,供张画谱。聚葱岭雪,散白河烟,烘丹景霞,染青衣雾。时而诗人吊古,时而猛士筹边。最可怜花蕊飘零,早埋了春闺宝镜。枇杷寂寞,空留着绿野香坟。对此茫茫,百感交集。笑憨蝴蝶,总贪迷醉梦乡中。试从绝顶高呼:问问问,这半江月,谁家之物?

千年事屡换西川局,尽鸿篇巨制,装演英雄。跃冈上龙,殒坡前凤,卧关下虎,鸣井底蛙。忽然铁马金戈,忽然银笙玉笛。倒不若长歌短赋,抛撒些闲恨闲愁。曲槛回廊,消受得好风好雨。嗟予蹙蹙,四海无归。跳死猢狲,终落在乾坤套里。且向危梯俯首:看看看,哪一块云,是我的天?”

稍微解释一下,这个写望江楼的对联一共 210 字,比号称“天下第一长联”的云南大观楼长联字数还要多。作者则是清末人钟云舫。

当然,作者不只是写了薛涛一人和望江楼一楼,而是写了四川的众多景色和成都的众多历史。

登楼猛士筹边,指的是唐代李德裕在四川修建筹边楼。“最可怜花蕊飘零”指的是后蜀主孟昶时期的花蕊夫人,同样是四川的典故。

至于“枇杷寂寞”则是薛涛和望江楼的典故了,指的乃是唐代女诗人薛涛。薛涛曾经在望江楼汲取井水,手制诗笺,为望江楼增添了美人香影。“枇杷寂寞”则出自王建那首诗。

下联则是以缅怀成都历史上的英雄豪气为主。“跃岗上龙,殒坡前凤”是指三国时期的诸葛亮和庞统,两人合称卧龙凤雏,皆为一代名士。

关下虎,是指北魏时的李崇,所向摧破,屡平边患,号曰“卧虎”。

井底蛙,指东汉初年公孙述。公孙述曾经割据成都而称帝,名将马援曾经在公孙述手下做事。马援在投刘秀之前,曾把公孙述的所作所为称为井底之蛙。

在感怀了历史后,作者更想到了清末的衰败与无能,痛苦万分,发出一声“嗟予蹙蹙,四海无归”的嗟叹,更发出了“哪一块云,是我的天”的无奈悲鸣,可谓情真意切,相当感人。

于是,薛涛与望江楼,便有了更多的意义。历史本来也就是当代,与现在的每一刻息息相关的。

我们前去望江楼,仿佛也想起了薛涛,想起了历史上那些往事,不由感叹一句“多少楼台烟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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