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碎笔:天堂向左,深圳往右 | 诗画美文
天堂向左 深圳往右
女儿:
在这个南国的午后,爸爸为你写一封信,用以寥慰我此刻的心情。
女儿,我们来到这个城市已经整整三年了,时间过得真快,你三年前矮小的身姿还在爸爸记忆里清晰。
那时候,你还是喜欢黏在爸爸身边的,像一只温暖的小狗。在临时租住的大楼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爸爸清晰地感受你入睡后的均匀呼吸。
你的呼吸声是那么有节奏,就像我们家乡江南小河里的流水,爸爸的焦虑、胆怯、疼痛、失落、惆怅、疲惫、茫然、欲望全湮没在你呼吸的流里,平静的你,给了无助的我无穷的力量,就在彼时的夜晚。
从江南的小学来到岭南的小学,其实你一开始很不适应,或者说你到小学毕业就根本没有适应过,这一点,爸爸知道。
那时候,你没有朋友,可我知道你善良的心很愿意结交朋友,可是你容不进你陌生同学的流,或许你天生就是喜欢行走在江南天空下的孩子,岭南的气候、人群、环境不适合你。
可你是那么坚强,你从来没有跟爸爸说想回家,倒是你很多次安慰着孩子气的爸爸,说,既来之则安之。
小学的生活,我知道你已经开始“叛逆”,渐渐地,你交了几个朋友,那些朋友在爸爸的眼里被无情地认为不优秀,于是,我不允许你跟她们玩儿,而你偏要跟她们玩儿,后来,我才知道,除了跟她们玩儿,你别无选择。
那时候,爸爸为了你的择友,打过你,骂过你,现在想想,爸爸心里很难过,其实你比我更加多的承担了我们迁徙到这座城市的负累,你那幼小的身躯,在那诡异的南国的龙舟雨来临的时候。
终于,你上中学了,爸爸内心也如释重负,想着你换一个环境,从头开始应该能摆脱小学时的被边缘化的尴尬,同时也或多或少消除一些爸爸内心的“负罪感”。
可是,进入初中的你,更加得叛逆了,你彻底放弃了对自己的要求,变得十分夸张,作业不做、上课不听、考试一塌糊涂……当时的我,心情好像坠入到银河的山谷里。
说实话,当时的爸爸也做了最坏的打算,打算任由你自己的发展,不再对你充满期望,因为,我似乎发现了你彻底的、歇斯底里的不妥协。可是,曾经的你,是那么优秀,那么充满朝气。
有时候,我总在想,你小小的身躯里面到底是被谁注入一股反向的力量,才使得你不再温暖?后来我想,也许你是在以你青春叛逆的名义对我们举家“南漂”表示抗议,因为骨子里,你还是惬意于江南的小桥流水的温柔乡。
转变发生在初一下学期。岭南的冬季是爸爸和你都十分喜欢的季节,因为它很像家乡的秋天。于是,在这样的季节里,你变得不再焦躁,不再那么叛逆。很多时候愿意妥协。
你是否也意识到,你的“颓废”将给我们飘摇的迁徙之路带来巨大的打击,因为你也不想两败俱伤。在南国冬季的秋风里,你重拾了学习的信心,重拾了跟爸爸的温存,重拾了江南小才女的文艺范儿。
这一切,爸爸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因为也只有你的转变,才让我从内心最底层找到我们漂泊到海边的意义,你是爸爸前行的灯塔,也是爸爸迷失时的北极星。
女儿,其实我们是千千万万个漂泊来到这个城市的人们的一个缩影。这是一个神奇的城市,也只有当我们用心感受了这座城市的温度之后,她才会真正地容纳我们。你要相信,我们来到这里,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海宁格《爱的序位》告诉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族排列系统,这是一种宇宙间本身就存在的更高的意识能量,指引着每个人内在移动。我们不远千里来到这座海边的城市,必定是祖先中有一个人在有生之年万分眷恋大海而又终未如愿,他(她)让我们来承担这一切了。
女儿,你注视过深圳的清晨吗?
晨曦中的深圳,清透的亮均匀地洒在城市的上空,被引擎推动了一夜的飞机在悠然中降落,被海风吹拂了一夜的山峦在云海边荡漾,被月光沐浴了一夜的高楼在天地间妩媚,被夜色遮蔽了一夜的公园在鸟鸣里苏醒,被时光静立了一夜的榕树在摇曳时浅笑,被梦魇奔跑了一夜的人们在醒来刻刹车。
天堂向左,深圳往右。我们一家人,只要心在一起,互相温暖、互相疗伤、互相憧憬,在深圳,我们就能诗意地活着,就像在江南。
德国诗人荷尔德林说,人充满劳绩,但还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爸爸和你,是世界上两个生命基因最相近的人。
茫茫人海,茫茫宇宙,我是爸爸,你是我女儿,我们没有理由不诗意地栖居在深圳,你说是吗?我可爱小女儿。
爸爸写于深圳荔枝公园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