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tty Jackson:卡尔夫教给我的最重要的东西是“如何去生活”

吃完晚饭后,我就和卡尔夫讲了很多故事。不经意间,卡尔夫就提起了对“沙盘游戏”这个词的看法,她希望自己想出另外的名字,因为目前这个名字会让人觉得是儿童玩的。虽然她的来访者大多是儿童,但是,也有一部分成人(小朋友的父母)会对沙盘产生兴趣。卡尔夫进行了一些尝试,发现沙盘也是一种很好的与成人工作的技术。她希望自己能够想出一个名字,让人不仅仅把沙盘游戏和儿童治疗联系在一起。

我问卡尔夫:“如果不用沙盘游戏,那我们用什么名字呢?”卡尔夫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说:“一种生活的方式。”

本文为贝蒂·杰克逊(Betty Jackson)在广东东方心理分析研究院提供教学培训时接受采访的实录。本文转自“心灵花园公益项目”微信公众号。

Q

在与卡尔夫的交谈中,

有哪些给您印象深刻的故事吗?

贝蒂·杰克逊:

回想与卡尔夫的交流,首先浮现在我脑海的是卡尔夫说,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一名治疗师。虽然她接受过很好的教育,但是她真正想要过的是相夫教子的生活。她曾经嫁给过一位德国裔的银行家,结婚就搬到了阿姆斯特丹。他们住在非常好的房子里,丈夫的事业很成功,不久他们就生育了第一个孩子,叫皮特。

但纳粹入侵了阿姆斯特丹,他们的生活也被打碎了。她说:“我们赶上了最后一班离开阿姆斯特丹的火车。”因为之后纳粹就入侵了。那时,皮特还是个小婴儿。在匆忙逃难的过程中,他们失去了所有的东西,不仅失去了生活,还有房子、社交圈、丈夫的工作,他们也没有钱了。而且,卡尔夫还发现,在自己出生的国家,自己竟然被定义为难民(卡尔夫是瑞士人,婚后就入了德国的国籍)。因为这样的缘故,就无法得到提供给瑞士人的援助。

她仍然有自己的资源,他们退居到一个小村庄。她当时是带着儿子和一个保姆一起逃过去的。卡尔夫将这样的时光称为退居二线的时光,在这段时间里,她可以充分处理自己的伤痛。

她的丈夫在阿姆斯特丹待了一段时间,后来他们的婚姻没能维持。卡尔夫在那里过着简单的生活,皮特就是在那里成长起来的,还和村子里的孩子一起玩游戏。那段时间是卡尔夫最低谷的时期,对她来说是一个坟墓,但也是英雄历程里的一个转折点。在那个时期里,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她和不同家庭的孩子一起玩耍。

有一天,卡尔夫遇到了其他年轻的母亲,她们很想知道她的秘密——每次孩子到卡尔夫家玩过之后,就觉得被接纳,而且很舒服。卡尔夫说自己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让他们在那里。在这样的过程中,可以看到卡尔夫真的有与儿童游戏的天分。

一个母亲发现了卡尔夫的天分,并邀请她去见自己的父母,这位母亲就是荣格和爱玛的大女儿。荣格认识卡尔夫之后,发现她确实有这样的天分。后来,卡尔夫离开了那个小村庄,来到苏黎世,开始接受荣格分析师的训练。

卡尔夫成了第一代荣格取向的沙盘游戏治疗师,她在苏黎世荣格学院待了6年,并且和爱玛做分析,在这个过程中,她发现了自己对与儿童工作的热爱。但她觉得无法与小孩用梦的技术进行工作,于是就发展了其他的技术和方法。

多拉·卡尔夫

玛格丽特·洛温菲尔德是居住在英国伦敦的一位内科医生,主要医治难民营里的病人。那时候大约是1918年,精神分析也刚刚起步,所以游戏治疗也是新生事物。难民营中有很多儿童受到了严重的创伤,洛温菲尔德发明了一种非语言的技术帮助这些小孩,当她回到伦敦后就开了这样一家诊所,在诊所里写了一句话:所有的小孩在某些时候都是困难的,所有的困难都是常见的。这样的话不仅帮助了小孩,也帮助了妈妈。我们可以看到游戏治疗在最初是怎样发展的。

在这段时期,克莱因和安娜·弗洛伊德也在发展自己的技术。当时广为流传的技术不仅有沙盘,还有字谜游戏、水箱、艺术创造(泥塑)等,这些在洛温菲尔德的办公室里都有。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箱子,在这个不可思议的箱子里,有好多小玩具,比如家具、玻璃珠等,所有这些小东西都放在一边,桌子和沙子放在另外一边。洛温菲尔德从来没有想过将沙子和箱子结合在一起。真正让她开始思考是:小孩子总是将这些微缩模型放到沙盘里,他们还将其命名为世界。

我很喜欢这个故事,这个故事让我们知道到底是谁真正发明了沙盘游戏,不是医生,而是孩子。洛温菲尔德逐渐观察并尊重孩子的表现,并将这一方法命名为洛温菲尔德世界技术。接下来的几年,她都用这样的方式进行实践。

20世纪40年代,卡尔夫参加一个心理健康会议,初次和洛温菲尔德见面,因为她在会议上演示自己的技术,卡尔夫当下就意识到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技术。后来,她就到伦敦与洛温菲尔德学习,学习了6个月。因为卡尔夫受到过荣格的训练,所以她的解读视角完全不同于洛温菲尔德。她跟洛温菲尔德学习一段时间后,还是返回了苏黎世,并且在征得洛温菲尔德的同意后,她用“沙盘游戏”进行了重新命名。

玛格丽特·洛温菲尔德

Q

您觉得与成人进行沙盘游戏工作

和与孩子进行沙盘游戏工作会有什么不同吗?

贝蒂·杰克逊:

我认为确实有一些不同,就我的体验来说,与小孩工作更加容易一些。卡尔夫试图从另外一个角度解读,认为沙盘游戏的过程可以让头部的能量回到腹部的位置。对小孩来说,跟随无意识的过程更容易,因为他们没有更多理性、头脑的发展。使无意识下降的过程对于成人来说更困难,让他们放下理性,接受或相信仅仅玩就对他们会有帮助有些不容易。当我接待一个新来的成年来访者时,需要不断尝试才能让他们相信这个方式对他们来说是有价值的。对于儿童来说,这就不是一个问题,因为他们不需要这样那样的解释。

成人总是很想知道这个东西意味着什么,他们需要一个解释,我总要花很多时间向成人说明为什么不对沙盘中的东西进行解释。

我会用一个比喻:

“你们想像一下,在煲一锅汤,把所有的材料都放进去了,解释的过程就像尝汤的味道,如果过早解释,就像过早地尝味道,所以你们要等待,不要过早掀开锅盖。所以,你们要花一些时间等待,让这个火把汤转化,再去尝(解释)的时候,就会得到意味深长的东西。如果你们愿意等待,相信这个过程是在无意识中不断发生和进行的,这样的解释很大程度上来源于来访者自己而不是治疗师。”

Q

您觉得从多拉·卡尔夫那里学到的

     最受用的东西是什么?

贝蒂·杰克逊:

我的脑海里想到了另一个故事。1988年,我和我的丈夫到达苏黎世想要和多拉·卡尔夫接受一个更加密集的训练,当时卡尔夫正在帮我安排公寓,这间公寓与卡尔夫的家很近。我们可以做饭,并且邀请卡尔夫共进晚餐,这对我来说就像邀请上帝共进晚餐。当时我很紧张,但我很想给卡尔夫献上这样一份礼物。

吃完晚饭后,我就和卡尔夫讲了很多故事。不经意间,卡尔夫就提起了对“沙盘游戏”这个词的看法,她希望自己想出另外的名字,因为目前这个名字会让人觉得是儿童玩的。虽然她的来访者大多是儿童,但是,也有一部分成人(小朋友的父母)会对沙盘产生兴趣。卡尔夫进行了一些尝试,发现沙盘也是一种很好的与成人工作的技术。她希望自己能够想出一个名字,让人不仅仅把沙盘游戏和儿童治疗联系在一起。

我问卡尔夫:“如果不用沙盘游戏,那我们用什么名字呢?”卡尔夫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说:“一种生活的方式。”

对于我来说,这是从卡尔夫那里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如何去生活。

Betty Jackson与广东东方心理分析研究院心灵花园志愿者、

学员在她的房子前面(2019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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