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牙，你为什么要救那个小女孩？

为什么要救那个小女孩？

这是电影《姜子牙》中，横亘在姜子牙面前的一道“电车难题”。当然了，姜子牙那时候还没有电车，只有四不像，充其量，他也就是个四不像驾驶员，而且，还是个有强迫症的四不像驾驶员。他有他内心的秩序，也有他注定的方向。所以，他是一定会救那个小女孩的，这是他的性格，也是他的宿命。救了那小女孩，他过不了天界的那道坎；但不救这个小女孩，他过不了心里的这个坎。

要想弄明白姜子牙为什么要救那个小女孩，首先要弄清楚以其师尊为代表的天界，为什么要杀那个小女孩。

表面上的理由很多，因为她与九尾狐元神相连；因为她是狐妖幻象；因为杀了她就可以天下太平……但说不出口的原因其实就是灭口、斩草除根、防止狐族东山再起……但不管是哪种原因，他们都可以堂而皇之地将其唤作大义或者大局。一个小女孩的生死，在他们的心中，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

但这个在他们心中不是问题的问题，在姜子牙的心中，却成了一个巨大的问题，而且是一个让选择恐惧症更恐惧的选择题。

这一道选择题里，包含了三个选择：功利与是非、正义与慈悲、一人与苍生。而且，每一个选择都只能单选，每一个选择都关乎姜子牙和那个小女孩的命运走向。

选择最难的是什么？不是你要得到什么，而是你必须放弃什么。

如果姜子牙遵从师命，杀了那个小女孩，他就还是那个师尊器重、万神景仰的众神之长，而且，换做其他人，可能就不是看师尊与小女孩孰是孰非、谁对谁错，而是看孰利孰害、谁强谁弱了。

但姜子牙明知道不杀那个小女孩，自己将面临得罪师尊、放逐北海的命运，还是这么做了，就是因为心中有自己的是非，有自己的一定之规：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滥杀无辜。虽然众人都说她是妖孽，但万一她不是呢？

很多人因为自居正义，而不会去分辨九尾狐与小女孩的区别，或者认为，只要能够诛灭九尾狐，牺牲一个小女孩，不过就是为了正义需要付出的代价而已。就像某个政治思想家说的：“实现正义的热情，会让我们忘记慈悲为怀；对公正的热望，使许多人变成了铁石心肠。”

姜子牙没有忘，也没有变，他也在一路追寻真相和正义，但这一切，都是以慈悲为前提：不伤害弱小，不滥杀无辜。

虽然师尊告诉他：“舍一人而救苍生，就是神的宿命”，姜子牙却执着地认定，要“救下每一个眼前之人”，因为“一人如露水，苍生如大海”，一人不救，何以救苍生？

《哪吒之魔童降世》中的哪吒，发出了“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呐喊，《姜子牙》也同样喊出了“牺牲无辜之人，这就是天道吗”的质疑。如果说，叛逆，是哪吒反抗命运的武器，那么，怀疑，同样是姜子牙斩断天梯的利剑。正如美国专栏作家希钦斯所言：“对于一个异议者来说，披上任何信念的铠甲都不会比保持怀疑更重要。”

在追寻真相的路上，姜子牙渐渐发现：“原以为诛杀九尾即可拯救苍生，我们当时都是这么相信的，可是现在的世界却更加残破不堪。”而在送小女孩赴归墟之时，他更是从九尾狐的口中，获悉了以师尊为代表的天界，为了口中所谓的苍生正义，干下的那些不可见人甚至残忍卑劣的勾当。

虽然师尊口口声声说：“这是我对世间最好的安排”，但那不过是神的自负，为了达到所谓美好的目的，就可以采用邪恶的手段吗？而采用邪恶手段打造的世界，真的就能像他们宣称的那样美好吗？事实证明，凡是欲将人间变成天堂的，最后无一不将其变成地狱。而姜子牙的斩断天梯，正是为了让人间重回人间。

天下苍生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但怜取眼前人的姜子牙，却注定是孤独的，因为天下苍生，很少有人会真正懂他。

“他为什么要救那个小女孩？”

“傻呗！”

“闲的呗！”

“出风头呗！”

说这些话时的天下苍生，很少有人会把自己当成那个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