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湾(小说连载二)

李家湾(小说连载)

文/孟计青

(二)

常银银骑电动车来到戗坡庙前铲得很平坦的停车场上，看见场地上已经停了好多的小车、摩托车和电动车，他找了一片能放下电动车的树凉荫把车打好，回头向来路上看去，看见来戗坡庙的路上，还有屡屡不断的步行人、开车人和骑车人朝这里走来。再向还没围起墙的工地上看去，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熙来攘往，叫呼唦唤，少有的忙碌热闹的工地景象。再好好斟点这些人，有常年在村种地的，有从外地赶回来的本村人，还有好多叫不起名和没见过面的陌生人。想不到的是，连好几年已经不下地劳动的几个老男人和几个老女人，今天也颤微微地忙碌在庙院的工地上，做着自己能做的营生。应名两千多人口的李家湾，平时在村行走活动的人不超过三百，而眼前工地上的人数足有二百。这么多人的劳动场面，也只有在四十多年前农业学大寨的那个年代经见过。就这种现象来说，足以见得李世雄在全村人心中的地位和份量。是啊！没有一定的震慑力和号召力，谁能铺排来这么大的场面。感慨过后的常银银，从电动车上拿下铁锹，靸拉开拐着的右腿，朝庙院的工地上走来。

刚进门口，常银银忙着从人群中眊色工地上管分配营生的刘巨才，没注意到从进门的侧面摆着的一张小办公桌，后面站起了村委会副主任尤满贵。尤满贵看见常银银，一边吸溜着一根带把的细纸烟，一边呲开一张满口黄牙的大嘴巴，就说话还就用舌尖舔着他上嘴唇输出来的两颗大板兔牙，语气中带着抑凉人的口气:“啊呀，这不是银银哥嘛！稀罕啊稀罕。银银哥，你可是第一次登庙门的人啊！来来来——”捉住常银银的一只手，拿过桌上的一张白纸和一支碳素笔，递到常银银的手上。看着有些疑惑的常银银，尤满贵拉长声音说:“来戗坡庙动弹的人，每天都要登记名字。登记上名字，日后庙上红火了，有了布施钱，好给人们按出勤补偿。”常银银照着尤满贵指住的纸上空格，歪歪扭扭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正要往下放笔，有人嘿嘿笑着捉住他的手说:“银银叔，代你侄把我三毛蛋的名字也签上，兴许日后咱也能分些布施钱。”尤满贵一摆手说:“不行，谁的名字谁来签，不然会乱套。”他抽出常银银手中的笔递给三毛蛋。三毛蛋有点不耐烦，瞪大眼晴冲尤满贵:“啥乱套不乱套的，我就让银银叔代我签。签个这种名，又不是签投名状！我三毛蛋就好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签！再说了，说的好听些日后给人有补偿，说的不好听些你能保证有布施钱就给分红？”常银银见三毛蛋有点生气，打和圈地对三毛蛋说:“这娃娃咋这么多话，叫你签你就签嘛，签个名字有啥难的，又不掉皮不掉肉的。”朝三毛蛋使了个眼色，三毛蛋才把名签上。三毛蛋吩咐常银银:“银银叔，您腿脚不连利，寻点轻生营生做做，到这里，可不能不知轻重地瞎受。来这里动弹嘛，无非是个心尽神知。”尤满贵冷冷哼了一声:“去去去，那用你三毛蛋调教！连你三毛蛋本人也一样，能做啥做啥去。”

常银银在人群中落色刘巨才。 三田才的四川媳妇看见常银银，老远招着手吆喝:“银银哥，银银哥，你过我这边来吧，我这边洇建瓴的花建呢，你过来给咱用刷子往下刷刷上面的脏东西。”富和女人笑着也向常银银摆手:“银银哥，甭过四川侉那边去，到俺这边帮办的做饭来吧，俺这边还得个择菜洗菜的人。”常银银正考虑该到哪个女人的方向上去，人群中走来了田二狗女人，女人也不和他搭话，递给常银银一把用钢筋棍打下的勾墙缝的小泥匙，说:“银银弟，甭听那两个货的话，跟上我，咱到后墙勾墙上的墙缝去。我想和你好好说说我前些时向你提的，我娘家侄女和你家进龙成两口的大事。”常银银一听，眉开眼笑连着应承了两个好字，趿拉开右腿，跟上田二狗女人就走。三毛蛋走了过来，大声对常银银说:“银银叔，我进龙哥哥婚姻上的事，你和我银银婶嫑操心，我银银哥心里早有对象了。”常银银没来及出声，田二狗女人冲开三毛蛋了:“三毛蛋你寡呀不寡，你家买不起五斤咸盐，还买不起二斤，有二斤盐总能把你那寡嘴啖过来吧。我和常银银说进龙对象的事，与你没有一分钱的相干，用得着你来插嘴？”还想嗓挞几句三毛蛋，刘巨才踔踔的走过来，指挥着几个年轻后生抓住三毛蛋，舁起来就往大殿前搭起的二架搭架上往上抬，众人就抬就说:“这么大的大后生，不上二架飞砖溜瓦搭泥去，想往那里躲？想往那里躲？”三毛蛋让人抬的不舒服，就顺着别人往上抬的劲就扒着钢管说:“爷爷们少用点劲行不行，你们是想往死了抬你三姥爷，你三姥爷上二架还不行吗！”爬上二架后，看不见常银银，从二架的铁板上面抓起一把干黄土，照住那几个舁他上二架的后生头上飏过去，几个后生正仰头看三毛蛋的洋相，三毛蛋飏下来的干土星早瀼进了他们的嘴里，后生们就呸呸的往出唾土星，就往远跑着日娘扒老的骂三毛蛋。三毛蛋对上二架做营生很在意，笑着冲下面的人大喊:“上泥，快上泥哇，给你三姥爷三毛蛋上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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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编辑：杨荣    图文编辑：侯常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