崞县风情录|夏风: 蒜拌茄调鱼鱼
蒜拌茄调鱼鱼
夏风
村里人喜欢吃蒜拌茄,一来简便,二来好吃。尤其是好喝两口的,就着菜,仗着酒,摇头晃脑地说道,张村的茄,磨头的蒜,下社的闺女不用看。那种神气的样子,仿佛尝到山珍海味,自豪无比。
做这道菜,茄子要选长茄子。从中间一劈两半,放入铺有笼布的蒸锅内,二十分钟可熟。再把蒜瓣去皮后放进木钵里,用木锤捣成蒜泥。这个活儿,看似简单,却最能考验一个人的耐性。母亲常常让我去捣,我跟她较劲,说弟弟也要捣,母亲拗不过我,唤来弟弟。他狠狠瞪我一眼,跟我讲条件,说他岁数小,要少捣二百下。我装作勉强同意,心里暗喜,总算拉了一个垫背的。因此我和他捣了多少锤,脑子里亮堂得如灯笼一般。我捣七百下,他捣三百下,标标准准的千锤蒜。
母亲做这道菜,每次要变新的花样。要么将茄子同土豆条一道蒸熟,掺杂起来调。茄子的软与土豆的软根本不一样,茄子的软能挤出水,土豆的软要炸开似的;要么将豆角蒸熟,拌进去,一个软成一坨泥,灰不溜秋。一个软得有棱有角,绿油油的。我有时想,母亲不是在做菜,而是在做人生百味,
蒜拌茄再好吃,也只是道菜,不能当饭吃。因此,很多人家在蒸茄子的同时要搓点高粱面鱼鱼。高粱面鱼鱼是用手把和好的高梁面一点一点地搓出来,形状像极一条小鱼。母亲搓鱼鱼时,我在一旁帮忙,母亲手大一次搓两个,我手小一次搓一个。母亲看着我说,我的手感好,有模有样。弟弟听到母亲夸我,急急忙忙拎个小板凳围坐在我的身边,学着我们样子搓起来。弟弟搓出的鱼鱼一点也不差,我几乎不敢相信。母亲看到我诧异的目光,收了收笑容说,只要认真,没有做不成的事。
鱼鱼搓完了,接着要上蒸笼。蒸饭是非常有趣的,母亲不停地往灶膛内添柴,我和弟弟抢着拉风箱烧火。灶膛里的烟顺着烟道缓缓而去,火苗一扑一扑舔噬着锅底,风箱吧嗒吧嗒发出有力的响声。不一会儿,股股热气从灶台旁升起,我和弟弟开始欢呼。当热气迷漫整个屋子,水珠不断从锅沿上滚下时,我俩就知道,快要开饭了。
于是,脱鞋上炕,盘腿坐下。母亲将蒜拌茄和高粱面鱼鱼放入四个碗中调好,第一碗给父亲,第二碗给弟弟,第三碗给我。等我们开始吃了,她才吃剩下的那一碗。端在手里的碗不停地冒着热气,我和弟弟脑门上的汗珠不注地冒出来,母亲让父亲拿来毛巾,低声道,慢点吃,擦擦汗。
只可惜快乐的时光是短暂的,我和弟弟吃饱了,喝足了,长大了,渐渐地走出家门,为自己和家庭的生计到处奔波。虽然吃得好,穿得暖,却常常想起土炕、蒜调茄、高粱面鱼鱼,一时间感觉日子热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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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风,山西原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