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山巷既没有龙也没有山,你知道它的来历吗?
在鼓楼区开元社区,有一条龙山巷。如果光看名字,龙山巷应与龙山有关,可是巷子里是一栋栋居民楼,完全看不到山的影子。其实,龙山巷跟龙山还真没啥关系。
福州城自古多山,对于城内主要的山,民间流传有“三山藏,三山现,三山看不见”谚语。明万历年间谢肇淛编撰《福州府志》时,首先予以收录。“越王城下九山分,只见三山翠入云”,苍郁峻峭的屏山(越王山)、乌山(乌石山)、于山(九仙山)在城内耸起,所以,福州又称“三山”。“三山现”当无异议,但其余六山或藏或看不见,向无定论。明何乔远《闽书》以罗山、冶山和闽山为“藏”,灵山、芝山和钟山为“看不见”。清林枫《榕城考古略》则以罗山、芝山、丁戊山(嵩山)为“藏”,灵山、钟山、玉尺山(闽山)为“看不见”。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其实,“三山现”是主脉,鼎峙城中蜿蜒起伏,而其余的均为其支脉、余脉,贯于城中,或“藏”或“看不见”,随地异名而已。福州建城2200多年来,城郭扩展,人口繁衍,城里楼房林立,庭院深深,有的支脉“侯门深似海”,从此藏而不露,但有心探访,总还能找到的。有的经过岁月磨砺,掘断铲平徒留其名,而山早已看不见了。沧海桑田再去细分虚实,已无多大意义。
龙山即灵山🔹宋梁克家《三山志》载:“灵山,俗讹作龙山,与芝山相连,一山二名,皆越王之支也。历代铲凿殆尽,微见冈阜。”🔹清《榕城考古略》记述:“今自灵山巷、井楼门迤南,至开元寺后,皆有巨石连络,即山址也。”灵山、芝山因旧传山上长有灵芝草而得名,为同一座山,也有说是分指两座相连的小山阜。龙山则是灵山福州方言转音,转名现象并非仅见,如由庙巷转为妙巷、番鬼巷转为宦贵巷等。山麓萧梁时期建有古刹,即现在鼓楼区开元路的“芝山开元寺”,距今有近1500年历史。开元寺几度毁建历尽劫难,清诗人杨庆琛曾感慨道:“萧梁寺观今余几?尚有芝山迹可寻。”
龙山巷多种方志均载,“灵山巷,俗称龙山巷,即开元寺后”,龙山巷名闻遐迩,历史沉淀十分丰厚。几年前巷中意外发现“奉旨祀典”和“樟隐祝先生祠”石刻门匾,居留在孑遗的老屋里的祝氏后裔忆及先祖往事,侃侃而谈。可惜除了石刻门匾外,老屋结构早已更改,失去原有的历史价值,无法作为文物加以保留。樟隐即祝穆(?—1255),宋代理学家、文学家,少名丙,字伯和,又字和甫,晚年自号“樟隐老人”。新安(今安徽歙县,一说建阳)人,徙居崇安。与弟祝癸同从朱熹受业,后被荐为迪功郎(官职名,始见宋代)。善于写文章,“下笔顷刻数百言”。在建阳麻沙水南隐居期间,撰成两部文献性巨著,《古今事文类聚》前后续别四集、《方舆胜览》七十卷。
巷内原还有著名化学家、编译家、教育家郑贞文(1891—1969)的旧居。郑祖籍长乐,晚年号经余老人、龙山砚叟。从民国21年(1932年)夏开始,担任福建省教育厅厅长达12年,对福建教育事业贡献颇多。1933年蒋光鼐在闽主政,一改前任“以闽治闽”,排斥福建人,但郑仍被委以重任。
化学家、编译家、教育家郑贞文时人有诗调侃:“又是黄粱梦一场,柴门袖手看人忙。生机勃勃龙山巷,王气消沉朱紫坊。书记通宵抄节略,委员克日整行装。家车奔走怜科秘,履历争投广万昌。”宦海升沉,富贵无常。其中“生机勃勃”写郑贞文,相对“王气消沉”的是时居朱紫坊的陈培锟。陈培锟从北洋起连任数届财政厅长,此时却赋闲在家。起用郑贞文,可谓知人善任。郑贞文是教育专家,留过洋,主攻化学,曾帮助陈嘉庚筹办厦门大学并出任教务长、代理校长。抗战时,提倡“笠剑学风”:笠,是勤劳、质朴的象征;剑,是庄严、勇敢的象征。鼓舞民众同仇敌忾,培养学生爱国情操。1953年后,郑贞文任省政协委员、省文史馆馆员。近年来,开元寺逐渐恢复鼎盛时期的部分规模,“北跨龙山与芝山”已成为现实。龙山及其残脉余存早已湮没在寺庙和周边崛起的高楼之下,踪迹难寻。龙山巷里那些与开元寺一墙之隔、一进更比一进高、多有石阶而后进房间或后花园却建在小山阜上的大宅老屋,几度改造也多消失,日益衰败、拥挤、破落的古巷老宅焕然一新。
日益破败的龙山古巷难能可贵的是,龙山巷中的一些旧屋场景及过往故事,却保留在老作家王西彦的著作里,在他纪实的笔下得以重现。王西彥(1914—1999),浙江义乌人,著名作家、文学教授。抗战时期,他于1940年到福建战时省会永安,主编《现代文学》月刊。从1942年开始,辗转于广西桂林、平乐、南宁和福建永安、南平、福州等地,1945年到1947年7月间居住在龙山巷内王寓。
作家王西彦这期间他创作了《还乡》等三部长篇小说,并为《星闽日报》撰写长篇连载小说。他对居住的古巷宅屋有着深刻的印象。他在作品这样描写:“王寓究竟在哪里?在一座三进五开间的大院落里,旁有附属的楼房,从第二进一扇边门出入,好像依傍'看不见’的灵山(俗讹称为龙山)地势构建的,楼下只有半间,楼上倒有两间,有点'上重下轻’似的夹在两座大宅院之间,坐落小巷深处,闹中却显宁静……”王西彥晚年撰写回忆录《乡土·岁月·追寻》,透过他深情的描述,我们依稀还可看到这条老巷的些许痕迹。文 林发荣原作刊登于福州晚报闽海神州栏目实习编辑 黄修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