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
风铃被风叨扰。
今天周末,良子未如往常一样早起。昨晚班后,步行街那家饮品店老板发来一条短信,“薪资后日结至银行卡。”良子随即明了了其中的意思。这就像那个男人的离去一样,留下一句,“与你一同的日子结束了,就此别过,遥遥人海,勿要相见。”
良子看着亚麻质地的白色花边窗帘微微浮动,转而看向了墙上细长的黑色秒针,那个男人说,一旦有了秒针,你就会有一种想时不时地盯着它。不错,此刻的她确实盯着秒针一圈一圈,一瞬间,那个男人的样貌浮现出来。
稍后,良子睡意全无,起身,踩上棉质软底拖鞋,心情熙然。换上一件短衫后的她在穿衣镜面前扭转身子,芊芊玉立。身后的地板上,一道光线时隐时显。
良子扯开窗帘,满足了光顾这个房间的阳光。阳光也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层透亮,举过头顶的双手握紧又松开,手指对着空气弹着钢琴,做着拉伸,注目着南边的海。
猫咪还在酣睡,直到阳光照在它身上,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站在窗前的女孩。
“喵!”
“橙子醒啦!”
女孩儿的食指点在脸上,小小的力在脸上落了一个浅浅的湾,弯折了光线,五官因而显得更加立体。女孩儿转而拍拍肚子,双手叉腰。“我好像不太饿。”
女孩儿拿起桌边的半杯水,饮了一口,出门。
午夜一点,女孩儿较往常归家晚了很多,单肩包丢在窗边的地毯上。因为她手里的玫瑰花是她首先要照顾的,正绽放着。现在,那朵花正被阳台的微风照顾着,当良子将我从床边抱到猫窝的时候,她身上散着一股淡淡的果味儿酒气,或许识别的味道,果味儿?可能是她背心正中间的印花草莓给我的错觉吧!
“喵!”
女孩儿推开门,左手的小碟子里盛着牛奶,掰开的小碎饼干漂在上面。
“给你。”良子放下碟子。俯身蹲在我的身旁,轻轻地抚着我的后背。其实,我挺反感女孩儿这个行为的,会让我觉得后背不适。若不是她当时将我从飘雨的黄昏大街上将我收留,让我结束流浪猫的生活,我早就冷酷的离去了。恩情嘛!那个行为我也只留给良子。
良子将一整杯牛奶从我面前略过,然后露出一张鬼脸,跟她小时候在外婆身边撒娇时的样子是一样的,台灯边就摆着良子与外婆的合照,那时候她九岁。
“喵!”
良子安静了许多,坐在窗前。
“好喜欢那边的海,接壤着天空,外婆说鲸鱼是天空养在大海的宠物,满月的时候,鲸鱼穿过云层回归天空,记忆留在大海,生出五彩缤纷的小鱼。”
“我会是那条鲸鱼吗!”
“我的记忆会不会生出五彩缤纷的小鱼啊!”
良子叠放着胳膊,头歪向一侧,望着眼前的玫瑰,垂下的头发暖阳穿过,在地面上的光影间暗暗浮现出了溪流向南。(学生时代,我曾见过午后阳光下女子的长发,风一过,地面的影子像溪流。)
良子九岁那年初次来到外婆家,路过了一处花田。
“那片花田,谁种的呀?好美!种花的人真是有心了。被照料得这么好。”天空湛蓝,白云轻飘。
外婆呵呵笑了。“种花的人要是听见这句话!”
“怎么?”
“你这个小可爱怎么会少一朵呢?”
第二天清晨,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男孩,戴着大出半个脑袋的帽子,眼镜乌黑透亮。男孩来到阿婆家的门口,从背篓里取下一束白色的花。
“阿婆!阿婆!”男孩扫过院子的目光注意到了良子。
良子抬头朝着门口看了过去,一个男孩拿着一束花,晨光将影子拉到了良子的面前。
“来了!来了!”外婆正放下手里正洗的衣服。
男孩手里拿着花看向院子里的女孩,女孩在笑,男孩抬手,影子落在了良子身上,。
“下次,你就直接进来就行了。”阿婆拿出一元钱,放到男孩的上衣口袋里。
男孩摇了摇头,“哥哥说,站在人家门口就好,这是礼貌!”
最终,男孩将目光落在了女孩的身上。阿婆注意到了,一边用围裙将手擦干。“我还是最喜欢这个味道,真让人怀念呀!”
“阿婆!”男孩帽子下露出小小的神情。
“巧巧(小名)过来!”
男孩取下身后的竹篓,正了正帽子,露出灿烂的微笑。
“我叫橙子,我住在山坡的那边!”男孩侧身指给女孩,男孩伸手指的样子恨不得让别人一下子看见似的。
“你帽子真大。”
“你头发真长。”
男孩拱了一下鼻子,再次将手放在了帽檐。
“这是我哥的。他很爱种花,我就负责送花。”男孩转身,从篮子里挑了一朵红色的花。
“阿婆!这一朵花我能送给巧巧吗?”
昨晚,那个曾经送她花的男人推开了那家饮品店的门,点了一杯饮料,“先生,十五元!”男人坐在窗边,他留长了头发,戴着黑色棒球帽子,目光有神。直到下班儿的时候,男人才同女人说上了第一句话,若不是良子以为这个男人真的有什么事情,才将出门的脚收了回来!看着男人。
“今天二十六,你生日。”
良子想,这就是这个男人来的目的!良子未有丝毫触动,内心开始嘲讽面前这个男人的行为,居然还有用这样的借口。
“……!”
“去坐坐吧!许久未见了。”
良子轻微摇了一下头,并未有到什么地方坐坐的意思。男人似乎没有注意到良子这个动作,依旧自说着。
“我们就走走吧!出了步行街你也回去你的地方。”
男人点点头。
现在的时间段,不像几小时间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各种杂乱的声音,倘若带着心爱的人,在这个地方消遣时间,简直是有够受罪。路灯沿路几盏灯微亮,偶有几家店铺依旧敞开。
“你做兼职多久了!”男人小声问候。
良子睁开双眼,将插着玫瑰的瓶子移到了面前,花渐渐有了衰败的迹象。
“花必然要扎根泥土。”
忽而风大了,一瓣残红摇摇欲坠,良子把手将移过去。一阵风再次吹来,花瓣坠落,良子弯曲手掌,花瓣在良子的手心安静。
我跳上桌子,一道泪痕展现在她的脸上,见我,良子却笑了,灿烂。
我却在想一件事情,你接住了坠落的花,谁又接住你坠落的泪。
“喵!”良子学着我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