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收藏•文苑】聂怀宇：游学－－应制文
文/聂怀宇
上一次写命题作文是为了考试，这一次倒是有点奇，是为了学习。
“游学”，倒是个宽泛的题。行为、意识，文理科都可尽情发挥，或者古人那样，也没有分文理，只管一路考据下去。
现在大家读点文章，也不喜欢看太长的东西，知识不算知识，学问不算学问，倒是个新名词--“贴士”来得贴切。“游学”倒合了这个特点，学当然都想坐着静学，可总是有些被迫的情况。就象中国画一样，牛车与马夫，乡村与农妇，总是比文士与兵总真实浪漫。
其实我脑海里，冒出的是周润发演的孔子那个样子，坐着个牛车，跟着些村夫和农妇，从这个象村庄的国家走到另一个象村庄的国家。他演的当然是孔子“游学”这个历史上的伟大事情，电影里放出来，也有点古代浪漫的样子。完全可以充分想象，孔子就在那个牛车上，把《春秋》《论语》或是《易传》搞定了。
马斯洛的行为学或是心理学把人的行为解释为需求驱动。马氏理论中把需求分为五层或是七层，从最低者生理需求、安全需求，到社交需求、尊重的需求，最高的自我实现需求。马氏指出，人只有在心理满足了较低层次的需求基础上，行为和心理活动才会指向更高层次的需求。
那么孔子及学生这个赶着牛车仓皇暴走的样子，应该没有脱离生理需求的边缘吧，也就是说时常尚不知余可饭否。有这么一段描述：“鲁哀公2年（孔子59岁），孔子离开卫国经曹、宋、郑至陈国，在陈国住了三年，吴攻陈，兵荒马乱，孔子便带弟子离开，楚国人听说孔子到了陈、蔡交界处，派人去迎接孔子。陈国、蔡国的大夫们知道孔子对他们的所作所为有意见，怕孔子到了楚国被重用，对他们不利，于是派服劳役的人将孔子师徒围困在半道，前不着村，后不靠店，所带粮食吃完，绝粮7日，最后还是子贡找到楚国人，楚派兵迎孔子，孔子师徒才免于一死。”绝粮7日，那么几千人的庞大队伍，会是怎样的情景？这是多么困顿的事情。然而孔丘却最终成了孔子，成了历史上最受后人尊重的“圣人”之一，这算是最大化的“自我实现”了吧？
其实这些想象也耐不住推敲，就连这些大部头在历史上就没结束过被推敲一样。“鲁国举行郊祭，祭祀后按惯例送祭肉给大夫们时并没有送给孔子，这表明季氏不想再任用他了，孔子在不得已的情况下离开鲁国，到外国去寻找出路，开始了周游列国的旅程，这一年，孔子56岁。”孔子就是这样开始他那荣誉一生，光辉数千年的“游学”生涯的。
困苦、饥饿、劳顿、不被理解、落荒而逃、屈辱……这些境况非但没使孔氏丘者有如马斯洛理论所指向的那样被困在最低需求的生活中挣扎，反而成就了一代圣人孔氏子。他那庞大的游学队伍最终造就了可汲养人类数千年的思想宝库。这是怎么回事？
“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富与贵，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 从吾所好。”，安贫乐道，一个本就没有去区分贫富贵贱，一个本就没有去深究饥困饱禄的有高洁心远志向的人，哪来那么多的需求？圣人，因为他的思想和追求，本来就是个圣人。饭者，食一日而去一日，衣禄者，用一分而忘一分。马氏的需求说用来分析圣人的行为驱动力，显得有点苍白了。
这样一想，历史上的圣人们的游学好象大多有这么个困顿、郁闷的阶段。另一位可称为“诗仙”的圣人李白，有这样的描述：“李白出生于盛唐时期 ，但他的一生 ，绝大部分却在漫游中度过 ，游历遍迹了大半个中国 。二十岁时只身出川 ，开始了广泛漫游 ，南到洞庭湘江 ，东至吴、越 ，寓居在安陆（今湖北省安陆市）、应山（今湖北省广水市）。他到处游历 ，希望结交朋友 ，拜谒社会名流 ，从而得到引荐 ，一举登上高位 ，去实现政治理想和抱负 。可是 ，十年漫游 ，却一事无成 。”真是一事无成吗？当时政事下他的一事无成，却成就了那一首首诵唱千年的诗歌，他那仙逸的品性，成就了后人一世又一世的追忆与谟拜。
现代人也游学，装备当然也变了，飞机、火车、饭店、宴席，生活在别处，脑细胞在来不及回馈信息的缝隙里活跃着。现在要推敲点东西倒是容易了，只要去百度，或是google，相关的不相关的都能推到面前，由你自己去判断。可惜这数量太庞大了，脑神经过细，实在记不住，学习知识，学是学了，知是知了，却是不识，越识越麻烦。
那还不如放下，就这么游而学。佛家的禅示中也有这么一段话。“一切有心，天地悬隔。苦脱然摒当到无心之地，一切妄染情习俱尽，知见解碍都销，更有甚事？是故南泉云'平常心是道’。然才起念待要平常，早乖差了也。此最为细微难凑处，没量大人到个里踟蹰，何况学地？直须抵死谩生，咬嚼教断，直似大死底人绝气息，然后苏醒，始知廓同太虚，方到脚踏实地、深证此事。”看这语言，也讲“道”，倒不太象佛化的说，也有点儒味。要追求这“道”，倒要“抵死谩生，咬嚼教断”，这颇有点“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味道。说来说去，便觉得这些都是形式，于不同的人去身感受，有如“游学”的“游”一般，如身在游，心却只能穷究其景，感其身受，化其幻念，那又能游出个什么学来呢？不过增加一堆谈资与过眼的烟云罢了。然后继续按马氏的需求方式，从生理开始，一步步往上走！
人要游走而学，非不得其志而为之，或不得明其方向而行之，或受先行的罚而受之。行走在彷徨中，行走在落漠中，或是行走在困顿中。如明了了游而学的意味，便不应为境所迷，为际遇所惑，现在流行说的“放下”，倒是常可提醒自己的话。先不管学而为，首先得有向上的心，有思考的力吧，常问常思，少些对陌生者的诘难，多些对常为的“脚踏实地”的感悟，那得到些“学识”，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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