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弹小布什“笼子演讲”翻译问题

2013-01-28　来源：中国日报网

“人类千万年的历史，最为珍贵的不是令人炫目的科技，不是浩瀚的大师们的经典著作，不是政客们天花烂缀的演讲，而是，实现了对统治者的驯服，实现了把他们关在笼子里的梦想。我就是在笼子里为大家演讲。”——？

“Through ages, the most precious reward of and for the mankind has not been a vast canon of masterpieces, or hallucinatory political speeches, but the taming of the rulers, and the realisation of a shared dream to have put them in cages, where I, as of the moment, am talking to you all.” —Nicolas Cage

今天突然有很多人问我，说网上流传上面那段话，传说是小布什讲的，又传说是林楚方讲的，到底谁讲的？

这句话，实际出自最近刚因滑雪而再次去世的影帝尼古拉斯·凯奇之口——当然我这只是开个玩笑。

说正经的，这其实是凯奇2002年电影《改编剧本》（Adaptation）饰演角色查理·考夫曼（Charlie Kaufman）的一句台词，《改编剧本》的改编剧本，则出自查理·考夫曼本人之手——觉得乱？不乱；说白了，作者即是其笔下的改编者本人。他是干什么的呢？他就是专门改编东西的。一句话：瞎编乱造。所以他嘴里的话本身逻辑全然经不起推敲，大家要谨慎。

然而，布什借鉴了这句话，并加入自己的理解，且铺垫了三千余字的上下文，赋予其新意，就值得深究了。小布什于同年（2002）美国国庆日“中国网友会”上的演说原文相关段落如下：

"Through ages, the most precious reward of and for the mankind has not been a vast canon of masterpieces, fascinating technologies, or hallucinatory political speeches, but the taming of the rulers, and the realisation of a shared dream to have put them in cages. It is only by locking them up that the rest are in peace: the poor guaranteed free from bullying, the old taken care of, the hungry fed, and the homeless roofed. It is only behind bars where the rulers shall stay both tractable and unharmful, and where I, as of the moment, am talking to you all."

—Georgia W. Bush

“人类千万年的历史，最为珍贵的不是令人炫目的科技，不是浩瀚的大师们的经典著作，不是政客们天花烂缀的演讲，而是，实现了对统治者的驯服，实现了把他们关在笼子里的梦想，因为只有驯服了他们，把他们关起来，才不致害人。才不会有以强凌弱，才会给无助的老人和流离失所的乞丐以温暖的家。

“我就是在笼子里为大家演讲。”

——乔冶·Ｗ·布什

这个中文是林楚方早年代译的，全译见其微博展示的天涯论坛原帖《布什总统在美国国庆日在中国网友会上的演说(代译)》。

当然这个翻译存在很多问题，比如原文of and for the mankind的精妙，译文就没能翻译出来。实际上，小布什这里试图仿拟著名的林肯《葛底斯堡演讲》句式：[a] government of the people, by the people, for the people。但这位讲话者的英语水平和智力结构，大家都懂的，硬凑几句吧也很难凑得面面俱到，就这样了。再比如后面的一组排比句，因为英文善使长句，中文不易模仿，所以译文重组了原句，基本保持了内容的一致。个人感觉译文算是差强人意。

比较核心的问题，也是很多公知整天转发不断的，所谓“笼子即制度”的隐喻。我们看原文，是从put them (the rulers) in cages，到locking them (the rulers) up，再到behind bars，层层递进。到最后，behind bars这个短语，在英文中狭义明确指“关在监狱”里，其实对应中文“身陷囹圄”最为恰当：即包含单纯地“困于笼而不自由”，又强调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恶人终有恶报的美好愿望。这显然不仅仅是某些当权者单纯自我感觉的“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而译文看似比较拘谨，至始至终使用“笼子”一词，显得暧昧而语义开放；幸而意译了“把他们关起来，才不致害人”一句，总算略有补偿布什愿意——不知我这样勉强为译者开脱是否靠谱。

总得来说，译文还是较精准还原了原文意思，但中文里的诸如拗口的长句的结构以及欧化较严重的定语或表语从句生硬等显著的翻译腔的问题还是明显地存在着的。从一些中文遣词造句的细节，也可看出译者极不专业，水平堪忧。比如“天花烂缀”，本应作“天花乱坠”。这个成语源于《爱之供养·卷一》序品偈颂：“六欲诸天来供养，天华乱坠遍虚空。”意思是说，哎呀，这个人唱歌（颂）唱得好啊，老天爷都哭了，老天爷哭出了泪花，下到凡间就变成了天花——天上的花。本作褒义讲，后多含贬义。写成“天花烂缀”，是比较非主流的写法，一不小心看错了还以为得了天花皮肤烂了呢；看得出来，译者这里有一些主观意淫的胡乱发挥。又比如最后一句话，原文是一个巧妙的排比分句，译文则重组了原文结构，甚至提炼出一句来，独立成为一段。不得不说如此改换原文段落结构，是比较冒险的做法。幸而译者基本理解并把握了原文全文，所以这样的调整怕也未尝不可，不知林楚方本人是否同意我的说法？

总之，希望大家不要再断章取义、以讹传讹了；口袋英语之类的不靠谱营销博，要重点注意。不要因为完整的一段原文超过了140字，就擅作主张东裁西剪，也不要因为文中出现了cage这个词，就硬说是Nicolas Cage讲了这话。那文中还出现了ages呢，你们怎么不说这是五阿哥和四阿哥在中南湖畔发表的联名演讲？当然，我这篇长微博，太长，怕大家读不动，所以擅自加了一些很明显的烂梗，比如尼古拉斯凯奇爱之供养什么的东西，应该是一眼就能看出胡扯的；正文部分对翻译的分析和研究，则务求严谨，也都给出了准确的出处，供诸位进一步批评、考证、讨论、雅正。引用一定记得标注来源出处，否则极易不小心造谣传谣。

注：此文最早以长微博形式发布于新浪微博，原题《简评小布什“我就是在笼子里为大家演讲”翻译问题》。为《中国日报》专栏供稿，略有删改。微博发布时正文有“代@林楚方 代拟小布什拟原文”字样，且无此段译后注。林楚方先生本人在微博阅后回复：“哈哈。笑得我浑身地震。。”本文中“乔冶”、“Georgia W. Bush”等一切错误拼写皆为笔者恶搞，非编辑不力所致；本文通篇皆为恶搞，并非“英译汉”简评，而实为代拟“汉译英”及乱弹。小布什演讲文段系林楚方于2002年仿拟美国总统口吻的原创中文，原题《布什总统在美国国庆日在中国网友会上的演说(代拟)》，之后遭广泛讹传，形成“布什伪名言”，故笔者草作此文调侃此事，特此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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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简介：

江烈农，四川成都人，悉尼大学翻译学硕士在读，研究方向为汉英双向翻译实践。长期为《北京青年》澳洲版、《纽约时报》中文版等媒体翻译供稿。译言网签约译者，常写译论时评文章。电子邮件：[e-mail]

（作者江烈农 中国日报网英语点津 编辑陈丹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