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是要有梦想的——再看《灌篮高手》

梦想有千万种解释，我以为做梦都在想的事，可以当做梦想。“辗转反侧，寤寐求之”那才是梦想的境地，一般人根本求不到。

梦想在当下变得很时尚，如果一个人公开说没有梦想，这个人一定会被人诟病。我还记得在电视剧《恰同学少年》里的一个桥段：老师杨昌济问学生毛泽东，你有什么梦想时，毛泽东回答不知道，表示在求索中。当时，连杨昌济在内不少同学都表示费解，人怎么能没有梦想呢？尽管不知故事的真假，尽管这部剧在后面的情节中——杨昌济跟女儿杨开慧解释道，毛泽东是不轻易许下诺言，一旦确定就奋不顾身的那种人，但从不同的角度都在说明梦想并不是那么好寻求的，越是深远的梦想越是需要沉淀潜藏的。当然，梦想成为一个普通人也是梦想，在新时代新概念的怂恿下，想当一个普通人也是个梦想，回看我们的教育，全面发展就是不要培养普通人，且想当一个普通人，普通的老百姓也是件难事，陈丹青说的好：有些人总说自己是普通老百姓，我操，老百姓难道还有高级的，不普通的老百姓吗。我一听这话心里一酸，这让老百姓该如何自处呀。说了《恰同学少年》小说般的情节推导，又说了陈丹青这个老炮的人文逻辑，我想有关梦想的行文自然是戏谑的，自然是娱乐的。

我们经常会遭遇梦想，人没有梦想与咸鱼有什么分别，可我们毕竟不是咸鱼，有情有感的，即使没有梦想。有些励志的话听多了也会乏味的，鸡汤只会撒一地，最流行也最俗气的一句话就是：梦想还是应该有的，万一实现了呢。这句话听上去没问题，可关键是光有梦想是不可能实现的，况且人很难一下子就拥有自己的梦想，真的有自己的梦想是很困难的事情，甚至我觉得一开始就拥有梦想的人是天才，因为梦想可以指引督促这个人一辈子只干这一件事情，那是需要很大的勇气与定力的。

我以为那些有资格鼓吹梦想的人，一定也上过梦想的当。娱乐明星周渝民是陪朋友去试镜，朋友没咋地，他倒成了一线明星，这到哪去说梦想呀，只能拿“遇到的就是最好的安排”来藉慰心灵；文化明星金庸过去的梦想是当时事评论员，可是根本混不下去，没人需要他去评论，最后为了赚钱糊口才连载去写武侠小说，为什么是连载，很简单，先编一段先混过这段日子再说，如果金庸傻到一定要坚持自己的梦想，也就没有了金庸的武侠，那是不是也是华人世界的损失呢，不得而知；政治明星希特勒，他的绘画天赋一流，水彩画画的棒极了，可惜美院不收他，这才有后面的故事，艺术既能拯救人，也能毁灭人，梦想在时代背景下，在人物命运中微不足道。

但我说这么多一点也不否认梦想的重要性，只是我们可以把梦想想的更加纯粹些，或者说可以更世俗具体点，比方说我乘着双十一的优惠，买了一套漫画《灌篮高手》，不能完全说满足了梦想，因为梦想需要一定的现实距离，但换种想法，尽管我获得《灌篮高手》这一套书很容易，但以前想获得他的想法并不明确，也没有太多的占有欲，心理上的折腾需要花不少功夫，梦想有时是看你能不能想到。

《灌篮高手》在手很有一种满足感，书中的情节自是熟悉，动漫101集加剧场版5集我都看过不下3遍， 尽管漫画全国大赛我没有完整看过，可结局我十分熟悉，湘北并没有获得冠军，故事的发生与结束只会是高中生活的浪花，而不是浪潮。篮下金刚赤木刚宪依然要在课上回答问题，MVP流川枫为了去美国还是要听英语习题，天才樱木花道依然会受伤，在医院做复健，鱼住要当厨师，仙道喜欢钓鱼等等，《灌篮高手》之所以成为经典，那就是对梦想的克制，比起日本自己的《足球小将》、《网球王子》还是要高明很多，况且其全国大赛没有拍成动漫留有遗憾，让每个人都在回味惦念，所以青春需要遗憾，梦想也需要遗憾。

前头提到过金庸，金庸的厉害在于他太精于人的心理了，人的梦想了。韦小宝逢凶化吉七个老婆；杨过身残志不残，与受到玷污的小龙女相守；张无忌被几个女人围着转，爱恨纠缠；郭靖很笨却福缘深厚，令狐冲放荡不羁，却有任盈盈保驾护航等，过去吴思在《血酬定律》说武侠是男人在做皇帝梦，而且是一个不用负责任的皇帝梦，深有道理。武侠的流行是人心里的渴望，但金庸往前走了一步，用历史文化的眼光来关照武侠，营造了一个独特的武侠世界，构建了华人世界共同的语言密码，随后的小说、电视剧、动漫游戏都很难跳出金庸的世界。日本动漫也是如此，看上去很低级但由于梦想的支撑，人性中永恒的童趣与嬉戏的支撑，经典之作不少，影响深远。无论是《机器猫》、《圣斗士星矢》，还是《死神》、《灌篮高手》等，都在讲梦想，都在用动漫手法传播自己的文化。他们的动漫不是弄给孩童们看的，是弄给心里住着孩童的人看的，很明显，孩童最喜欢要这要那的，梦想使然，梦想本来就指向一部分童趣一部分纯粹一部分痴迷。

我想我之所以买《灌篮高手》漫画，还是因为梦想，梦想和流川枫一样有高超的球技，梦想有樱木花道一般身体的天赋。整个漫画翻下来，我更加肯定《灌篮高手》梦想的质地。每个人都有梦想，都有想战胜的对手，都有对篮球真诚的热爱，而且整个剧的编排就很梦想：湘北队并没有夺得冠军，当然，战胜了山王队也算是登顶一般；可以说剧情的主线表面上是在说樱木花道篮球的进步，慢慢找寻到了自己的梦想，其实是湘北篮球队的磨合与成长，直到跟山王队最后一球，湘北两个死对头，樱木传球给流川枫，流川枫传球给樱木，最后击败对手，他们俩真诚而有力量的击掌让人感动不已。

可以说《灌篮高手》里的人物都有梦想，樱木军团里的水户洋平、高宫望几人就是想看樱木失恋，然后是樱木在篮球场上出丑，最后到了期待樱木发挥实力；和三井寿一起混的铁男也想过平淡的生活；相田彦一想成为仙道一般的人物；赤木晴子想与流川枫在一起；安西教练不想重蹈自己的教学生涯，让自己最好的学生去美国最后变成了废人，还想继续看流川枫樱木打球；木暮很想参加全国大赛等等，更别说主角三井寿的那句“我想打篮球”，赤木刚宪的“称霸全国”，樱木的“我是篮板王”，宫城的“神奈川第一后卫”，流川枫的“我要得分”，当然整部漫画看下来，最动人的当然还是樱木与流川枫，过去我们总有一种感觉，认为主角是樱木，因为他的成长与梦想感更强烈，从一个只会失恋耍赖的状态，因篮球梦想而焕发生命的精彩，当在与山王队对战摔伤背以后，安西向他表示道歉，早就发现他背部的问题，如果坚持比赛就有可能无法再上球场了，可樱木问安西：老爹，你最光荣的时刻是什么时候，是在当国手的时候吗！但现在就是我最光荣的时刻，而后毅然上场。当然，漫画里的流川枫实在太帅了，我们要知道樱木凭着身体天赋，要在篮球上进步其实是件不难的事情，而要让流川枫进步，那就非常戏剧了，特别是在最后与山王队的王牌泽北的对抗中，他不仅超越仙道，超越泽北，更是超越了自己，从以自我为中心的炫技，到组织全队的进攻，单打独斗打不过泽北，却能组织球队进攻得分，篮球路数的转变就在对战中完成，流川枫在被对手一次又一次击败的时候居然嘴角上抿，流川枫居然笑了，这一笑魅力十足。泽北一下失去了对战目标，搞不清楚流川枫是传球还是自己进攻，从而防守变得犹豫了，这一犹豫也就忘了流川枫本身就是得分高手，分数被反超。

看完《灌篮高手》，我真的很想用还原漫画人物的方式，接着画一画湘北是如何输给爱和学院和名朋工业的，我真的还想画画樱木是如何挑战森重宽的，流川枫是如何战胜诸星大的，神奈川的冬季选拔赛是如何进行的，仙道会有怎样的表现，当然也包括海南大是如何成了全国亚军的。可惜，即使我画出了动漫，我也知道我永远无法超越经典，甚至我感觉我们中国动漫也很难超越日本。我尽管不从事动漫行业，但我还是能感受动漫品位的高低的，我不止一次问过别人或自己，为什么我们画出灌篮高手，为什么我们的青春记忆都是舶来品，为什么我们的文化受不到别人和自己人的重视？我深知文化对于各行各业的影响，我们的文化太持重了，太有负担了，什么东西被我们弄了出来就有些不伦不类，失了趣味。而日本的动漫尽管是产业，但动漫是流行文化的重要阵地，连给动漫配音的也是一线明星，只有打榜优秀的音乐才能成为动漫的主题音乐，他们非常用心地在经营着很多事情。我听说《灌篮高手》为什么没有拍成全国大赛，就是因为井上雄彦批判电视制作的粗糙，毁了自己的动漫作品。

不过话也说回来，电视与漫画各有千秋，电视里的音乐非常的出彩，而动漫里可以看到晴子漏底，藤真故作姿态假惺惺，电视与动漫一起看才有味道。日本的动漫有时很色情有时很暴力，像当年的《乱马》、《湘南纯爱组》《GTO》都是一绝，故事诡谲，但其好在情绪真实，我们的动漫拍的很认真，但缺少真实。井上雄彦本身也是非常真实的人，他会为国家灾难而画《微笑》祈福漫画，也会为《灌篮高手》质量煞费苦心。为了纪念《灌篮高手》完结，他在神奈川废弃的中学黑板上画了《十日后》，来讲述灌篮高手全国大赛以后的故事，强大的版面切割，强大的造型能力，展览完后，黑板尽数擦毁，让我们感叹不已。我对漫画其中一个细节非常地敏感，樱木军团损友，就是那个香肠嘴胖子高宫望，有些羡慕樱木，抬头看着天，缓缓地说出：要是能找到自己的梦想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