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事过无悔
昨日如烟
昨天晚上又下了一夜小雨,初春的清晨还是有些凉意。街上三三两两的人行色匆匆,为生活奔波。路上坑坑洼洼的积水,偶尔会被飞驰的车轮溅起,水花飘飘洒洒落在地面。
天灰蒙蒙的,淡淡的雾霾笼罩着大地,在这雾雨迷漫的街头,心情有些压抑。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触景生情,伤春悲秋,写尽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然而无论如何,长江之水依旧滚滚东流。时间的脚步从来没有停下过。
在岁月的长河中总有那么一两个人,或者一两件事,让我们记忆深刻,甚至刻骨铭心。
十年前也是这么春雨连绵的清晨 ,我拎着几件衣服去医院做手术。当时孩子才五岁。我姐姐过来帮我照看他们。自从他出生,从来没有让他离开过我的视线。然而这次不得不丢下他。当我和先生离开时,姐拉着孩子的手送我出门,说,妈妈去看好病就回来了。孩子眼含泪水,使劲地点点头。我笑着对孩说,听三姨的话,妈妈很快就回来了。孩子仰起小脸,忽闪着一双明亮的眼晴,抿紧小嘴又使劲地点点头。三姐笑了,但我还是看出了她的担心和不舍。她安慰我说,放心,孩子没事的。你安心去做手术。我这才吸了吸发酸的鼻子,迈着沉重的步子出门。
医生是一位中年男士,温文而雅,目光和善而坚定。看了我的检查单后,眉头微皱,说,你已经做过两次手术了。可能有肠沾粘,这次的手术有可能打断你的肠子。微创手术外面刀疤小,里面和大手术是-样的。你要有思想准备。我害怕呀,不禁浑身颤抖的很。我哆哆嗦嗦地问医生,肠子断了怎么办?医生温柔而坚定的说,没事,断了我给你补上。那目光充满温暖和希望,他会让你无缘无故的信任他。我心里难过又恐惧,说话带着哭腔,医生,您可要保我肠子不断呀,我死了,我就看不到我的孩子了。孩子可怜呀。说到孩子,我忍不住哭了。先生也难过的眼圈红了。医生站了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们会尽力的。不用害怕,知道吗?不知为何我竟然信他。
手术还算顺利。医生果然医术精湛,我的肠子毫发未损。这是我最高兴的事。麻醉后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好像都不那么痛苦难熬了。我对医生充满感激,也因此对生活多了些许美好的憧憬。而某些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也似乎随之而来。
第二天晚上,病房来了一对年轻的夫妻。二人三十多岁的样子。男的身材高大,浓眉大眼,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精明睿智。女的身材娇小消瘦,脸色灰暗。这两人看起来像一对兄妹。男的总是小心翼翼地询问女的感觉如何,每天照顾的无微不至。女的总是爱理不理的,只是低头玩手机。后来才知道二人是在东北做生意的,这次来住院是因为妻子甲状腺出了毛病。
医院是最能彰显人性的地方。无论认识不认识的人,大家都是友善的。男的是个气质优雅的人,那双深隧的眼晴里写满人生的无奈和说不清的期盼。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疼痛难忍,脸上的汗珠怎么也擦不干,先生因为工作忙碌也未曾留下照顾我。而他总在我需要的时候给予我帮助。他递来纸巾时和善温柔的眼神,总莫名给人一种安全感。这种感觉是奇妙又温暖的,让我在恍惚中十分留恋。但每当晚上,5岁的儿子用稚嫩的声音打来电话,问我哪天回家时,我又清醒的意识到我是一位母亲的事实。
那男人似乎对我格外关心,得知我们同是做生意的,话题更是多了起来。他对市场的运作和对未来的种种预测,令我信服和惊叹。有一天他妻子出去买东西了,他跟我说起他的故事。我才得知他妻子几年前出了一次车祸,导致身体上受到巨大损伤,胸部以下受了伤残。我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尽管看起来和常人一样,但事实上她也就是保下一条命。他妻子怕委屈了他,几次提出离婚,但他不忍心离。必定十年的感情,不是那么容易割舍,既便没有了所谓的爱,还有亲情。但这种婚姻,必定是残缺不全的。我跟他说,你应该尊重你妻子的感受。对一个经历过生死的女人来说,什么都没有健康,自由和快乐重要。她心里也一定想让你去做你想去做的事,过上你想过的生活。尽管你出于道义不离开她,可是她心里是痛苦的。爱是放手,是成全。他就那样静静地听我说,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许久沉默不语,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眼睛湿润了。他说,他很感谢我跟他说这些。
转眼一周过去了,我出院那天,他突然感叹说,相识太晚了。我心底一颤,看了看身上的儿子,我没有说话。临走时,他妻子顺利做完了手术,我也为他高兴。他妻子依然不太在意他,只顾低头玩手机,只是偶尔抬头看我们一眼。或许手机才是她最好的精神寄托。
我们彼此留了号码,互相道着祝福。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再次看到他的眼晴湿润了。我知道今日一别,从此不可能再相见,这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带来的情愫在心底再挥之不去,也注定他只是生命中的过客,不可挽留。
事隔多年,儿子已长成大小伙。蓦然回首,往事如烟般浮现在脑海。那号码曾经打来过,但我终究是不曾去接,那没有希望,没有结果的缘,终究如过眼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