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怀素审案（资治通鉴卷二〇七之六）

殿中侍御史景城县人王晙上奏为魏元忠申辩，宋璟对他说：“魏公已侥幸免死，现在您又来惹天子发怒，恐怕要倒霉啊！（魏公幸已得全，今子复冒威怒，得无狼狈乎！）”王晙说：“魏公忠正无二却受到处罚，我激于正义才这样做，即使因此而颠沛流离，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魏公以忠获罪，为义所激，颠沛无恨。）”宋璟叹道：“宋某不能为魏公申冤，辜负了朝廷的重托啊。（璟不能申魏公之枉，深负朝廷矣。）”

太子仆崔贞慎等八人在郊外为魏元忠饯行，张易之冒充告密人柴明呈上一份状纸，举报崔贞慎等人和魏元忠一起谋反。武则天派监察御史、丹徒县人马怀素负责审理这个案子，并对他说：“状子上指控的事全都是属实的，你大概地讯问一下，就赶紧把处理意见报上来。（兹事皆实，略问，速以闻。）”时间不长，奉命前来催办此案的宦官就有好几批，并且对马怀素说：“魏元忠与崔贞慎等人谋反的情节非常清楚，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拖延不决？（反状昭然，何稽留如此？）”马怀素请求让柴明和崔贞慎等人当面对质，武则天说：“我也不知道柴明在哪里，你只须按照状子上告发的事实审问，还要找那个告状的人干什么？（我自不知柴明处，但据状鞫之，安用告者？）”马怀素根据实际情况上报，武则天勃然大怒地问他：“你想放纵谋反的人吗？（卿欲纵反者邪？）”马怀素回答说：“臣不敢放纵谋反的罪犯！但魏元忠以宰相的身分遭贬，崔贞慎等人因亲朋故旧的关系为他饯行，如果诬陷他们在共同谋反，臣实在不敢。从前梁王彭越谋反，头被砍下示众，梁大夫栾布出使回来，对着他的头奏事，汉高祖也没有认为栾布有罪，何况今天魏元忠所受的处罚远远不及彭越，难道陛下反而杀掉为他饯行的人吗！再说陛下掌握着生杀大权，如果要加罪于这些人，您自己下令就行了。既然陛下派臣负责审理此案，我就不敢不根据实情上报了。（臣不敢纵反者！元忠以宰相谪官，贞慎等以亲故追送，若诬以为反，臣实不敢。昔栾布奏事彭越头下，汉祖不以为罪，况元忠之刑未如彭越，而陛下欲诛其送者乎！且陛下操生杀之柄，欲加之罪，取决圣衷可矣；若命臣推鞫，臣不敢不以实闻。）”武则天问：“这么说对这些人你是打算一个也不治罪了？（汝欲全不罪邪？）”马怀素回答说：“臣才智低下，见识浅陋，实在没发现他们有什么罪过。（臣智识愚浅，实不见其罪。）”武则天没法子，只得打消了原来的想法，崔贞慎等人也因此而得以幸免。

马怀素是一个传统的士大夫，经科举进入仕途，虽然于治世未见什么成绩，但受儒家文化影响，能坚持自己心中的原则，也因此而青史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