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麻湟水
记的小时候,母亲常常对我们说,我的老家小柏峪是一个穷乡僻壤,尤其是缺水。人畜饮用水,靠的是两个麻湟的积水,那水既不好喝,又不卫生。
儿时的我常做一个梦,梦中的家乡有山有水,风景如画,和母亲描述的正好相反。于是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强烈愿望,就是回到我的故乡,看看它到底是个什么样。而且特别想知道什么是麻湟,那水究竟有多难喝。
九岁那年,我回老家为祖父奔丧,那是我第一次回老家。那个时候,不谙世事的我,不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和悲伤,反而暗自窃喜——这下子终于能看到我梦寐以求的故乡了。
由于当时的交通不方便,父亲从县城租了辆马车拉着我们回去。七月的骄阳似火,沿途的道路坑坑洼洼,尘土飞扬,但蓝天白云和翠绿的庄稼,还有那蝶飞蜂舞、鸟儿婉转啼鸣的自然美景,让人陶醉。我们姐弟三人一路嬉笑玩耍、打闹个不停,小弟连蹦带跳差点掉下车。是父亲那一声严励的责喊,我们才乖乖的停了下来。这时,我看到父亲的脸上除了冷漠就是一副悲伤的表情。而母亲坐在车的前面一言不发,好像在沉思着什么。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行程,我们终于赶响午前到了村。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村前一条不知干凅了多久的河床,河床两边的地上除了石头之外,还有一些零零星星的小草正在努力地生长着。不到半尺高的草丛中到倒是偶尔有几朵白色、黄色、蓝色的小野花点缀,显得不是那么的荒凉单调。村子里街道上是坑洼不平的土路,两边是参差不齐的土坯小房。它和我梦中想象的故乡大相径庭,心里隐隐开始失落。
下车后,我感觉渴的嗓子眼直冒火,急匆匆地跑到停放着祖父棺木的正房里找水喝。刚跨进门栏就一头撞在了迎面出来的奶奶怀里。奶奶问“娃儿,你回来了?”“奶奶,我都快渴死了!水瓮在哪里?”还没等奶奶回答,我已经看到里屋大瓮上放着一个用葫芦做的瓢,掀开瓮盖舀了半瓢就喝。
可是这口水我没咽下去,而是全数喷了出来。那水的味道果然不比寻常。是咸?是涩?是苦?有草的味道,还好像是有什么东西馊了的味混这里边。“奶奶这水能喝吗?什么味道!”“娃儿,咱们这里喝的就是这种麻湟水。不能和你们城里的水比。”“哼,果然和我妈说的一样难喝死了。就没有别的水喝吗?”“有到是有,前几年从五里外的沟里打了井把水引了下来。可那水流下来时少的可怜,要想喝上井水除非起五更睡半夜的去排队等。村里几辈人了都喝的是这麻湟水,我们都已经习惯了,没觉得有多么的难喝。”“嗯!也就是麻湟水,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我边说边跑出了大门。
这时正好看到有挑水的人从门前经过,我便顺着这个方向找了过来。朝西走了不远,就看到了一个很大很大如同一面大镜子一般的水池。边上有几个妇女在洗衣服,还有一位大叔用一个柳条编制的水兜从池子里汲水给他的驴喝。而驴没喝完的水他又全部倒进了水池里。
我趴到水池边上近距离观察,只见水池上面水淹不住的一截长满了绿色的青苔。在阳光的照耀下倒影在水面上,池水也泛着绿光。水上面有不少的小昆虫蹦来跳去,偶尔会有几只蜻蜓划过水面搅起微微的涟漪。我蹲正在一边观看,一边思考着这水里面会不会还有青蛙、鱼什么的小动物,突然一把有力的大手把我拉了起来。“这孩子,你怎么跑麻湟边上玩了!如果不小心掉下去就没命了!”我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反头一看,原来是我的大伯在找我回去。
这时已经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大伯并没有把我直接带回家,而是去了表叔家中。父亲已经把我们的吃住都安排在表叔家里,表叔家离井水流下来的地方最近。住在他家就是为了不让我们因为水的问题纠结。也是这次回来我才知道,原来就是因为这麻湟水的问题,母亲一直不愿意回老家。
这次回来我们只在老家待了五天,安排完祖父的丧事就匆匆离开。虽然这次回家的时间很短暂,但让我记忆犹新。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一次的亲身体验,和长久以来我对家乡的一种情愫,让我从小到大一直都在关注着居住在那里乡亲们的吃水问题。
传说中我的老家小柏峪在很久很久以前只是一个为大户人家看护山林的长工住地。住在山脚下的祖先们从一开始起就缺水,生活用水都是从五里以外的东沟去背。久而久之随着居住人口的不断增加,吃水困难成了一个最大的问题,于是勤劳聪明的祖先们修建了麻湟。所谓的麻湟其实就是一个大蓄水池。(在南方用于泡汲植物麻用的池子叫麻湟)
麻湟究竟修建在那个朝代没有记载无从考究,而它的存在的确解决了几辈人的吃水问题。更值得我敬佩的是祖先们的智慧,在那个没有现代化设备、没有水泥的年代,是什么样的能工巧匠能把一个偌大的蓄水池修建得数百年不渗漏。每当到了夏天,下雨的时候村民们会把雨水引流在麻湟中储存。如果夏天雨水不足,到了冬天也会囤积一些积雪倒在麻湟中,这样就完全保障了村民的饮用水问题。
从新中国成立之后,党和政府就开始关注小柏峪人民的吃水问题。多次请地质专家勘探小柏峪的地下水资源,在确认地下岩石层无水之后,国家先后投资三百多万,企业捐助三百万。动用劳力六万多分五次从五里以外的车厂一代打井、截潜流引水彻底解决了人民的吃水问题。
一九五二年由县财政拨款,当地群众出力从离村五里之处凿井修明渠首次把井水引进了小柏峪。从此解决了人们想喝到好水去五里以外去背的困难。但由于水渠长,流下来的水已经很少,还是没能彻底解决全村一千多的饮用水问题。一九六七年,全村出动三百多劳力从水井处新建水渠和蓄水井。经过一年多时间井水终于可以自动流入水井,但还是供不应求。
一九七二年在口子村南大约0.5公里河中截潜流,并新建了东西全长二百多米、深十米、宽五米的水渠引水到村里。彻底解决了小柏峪人畜的吃水难问题。一九八七年国家再次拨款重新延长了截潜流工程,大大地增加了水量。
二零一二年由中兴矿业捐资三百万,全部采用机械化设备重新深挖河床截潜流。并且直接把水管埋进了各家各户的院子里,小柏峪人民从此也过上了和城里人一样的拧开水龙头就能吃上自来水生活。
多年之后再次回到家乡,我终于喝到了甘甜可口的山泉水。然而我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麻湟水的味道,想起我的先辈们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中养育出一代又一代优秀的子孙是多么的不容易。
如今家乡人民在党和政府的关怀下,在精准扶贫政策的扶持下,正在脱贫致富奔向小康。我相信,不久的将来我的家乡一定会变得更加富饶美丽,人民也都会过上丰衣足食的美好生活。
责编:马逢青 图文:侯常新